好,谢谢你。杨翠红明白了。她直奔梅林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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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事情就很明了,杨翠红把贺长春爹死的消息在梅林宾馆又散布了一遍,在别人的同情中,服务员提供了一个线索,说好像看到一个和贺局长很像的人进了314房间,也许在里面休息,不过不敢肯定他是不是进去了。
当我和贺长春两人出现在杨翠红的视线里时,杨翠红一屁股踏在地毯上,嚎哭起来。贺长春关了门,坐在沙发上。我拿着小梳子,慢慢梳我的那头长发。
捉奸拿双。杨翠红骂道:你个骚货,你家男人死了?世界上的男人都死绝了?你为什么要勾引我家男人?
杨翠红说话是科学的。她不想把贺长春推到我这边去,所以,她把这场偷情的罪名定位为我勾引她们家男人,“我家”显得是那么理直气壮。
我不吭声,只静静地看着贺长春,等待着他的反应。
贺长春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谁也不看,只盯着自己的拖鞋。
又是一种对峙。很显然,“我家”两个字是很科学的,它具有法律效应,而且,里面的潜台词表明贺长春不会被他老婆抛弃,虽然他时时刻刻都想抛弃她。这一种理性与感性大概深深触动了贺长春,他面前的烟雾浓稠起来,差点遮盖住他的真面目。过了好久,贺长春对杨翠红说:走,咱们回去吧,一起回去。在外面闹影响不好。
杨翠红听贺长春这么说,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然后,用手指着我说:这个女人,你准备怎么办?你跟我表个态!
贺长春说:还要表什么态?跟你回去,还要怎么样?
我面无表情,静静看着贺长春,还有他老婆,直到他们一前一后地出了门。贺长春在出门时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在事后贺长春解释为好汉不吃眼前亏,要冷静智慧地处理生活中突如其来的棘手问题。
我还在梳头发。眼睛盯着门口。好像那里有一场精彩的话剧表演,直看得我意犹未尽。床上堆着白白的空调被和柔软的枕头,有些零乱,那是这话剧的第一幕,充满激情和欲望。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坐在沙发上,努力回忆自己如何从一名良家妇女变成一个婊子的。这个过程好像并不长,对于自己的变化,除了吃惊还是吃惊。在服务台退房时看到几个女孩的眼神怪怪的,我木然地走出大厅。
突然,电话响了。是安,她问我打不打麻将,她今天下午没课。如果安知道我刚才所处的境况那打死她也不会让我打麻将的,但偏偏我说:为什么不打?安说:那你就赶快来,我们就在双叶小炒的楼上,里面很安静,打完了顺便在那里吃饭也方便。然后小声说:顺便让你看一个人,我的搭挡。
我不明白“搭挡”对于做老师的安来说是何含义,但这个词却是那么干脆利落,绝没有情人的拖泥带水,就像我与刚滚走的贺长春。它表明仅仅是一种亲密的工作关系。
我说:好,我马上到。
楚江人不多,但“麻木”多。“麻木”也就是电动三轮车,楚江人习惯叫“麻木”,它是楚江的一道“风景”。莲花桥的两边,歪歪扭扭地歇满了麻木,车主三五个一群地坐在地上“斗地主”,这是明目张胆的;也有怕老婆的,几个约了躲在居民小区的院子里打,只斗得昏天黑地。天黑了回家,老婆的饭菜摆在桌上,也许是心中有愧,叹一口气,说今天生意很差,竟没拉到几个人。一次两次,在家里忙死累活的老婆也就算了,不计较了。但久而久之,男人交不出钱来,女人就起了疑心,花了一天时间跟踪,竟发现男人根本就没开车,而是躲在外面“斗地主”。于是,河东狮吼,一气之下掀了纸牌,拧着男人的耳朵回家。开“麻木”中,也有争气的楚江男人,那速度,那气势,在楚江的街道上开得可欢了,没别的词形容,只能用一个“欢”字。每逢停下一辆满载的巴士,那麻木就像苍蝇见了臭肉,嗡嗡地扑过来,把巴士堵了个水泄不通,口里嚷嚷着:来,来,来坐麻木。两元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日晒雨淋,很是方便。一天下来,也挣个百儿八十的,偷偷抽出一两张,其余的交给老婆,在家里翘起二啷腿,心安理得地喝几两散酒。父亲齐海江很看中这差事,前几年不知从哪里弄了个二手货,也开得屁颠屁颠的。只是,我从没坐过他的“麻木”。
在梅林宾馆门口,一招手,一辆“麻木”停在眼前,我一看,竟是父亲。父亲的胡须已蔓延到耳根,他奇怪地问:不上班?怎么在这里?我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吃饭的我了,没回答齐海江的两个问题,说:去双叶小炒店。父亲也没再多问,右脚一踩,车飞跑起来。
下车时,我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元钱递给父亲,父亲说:你这是干什么?我只要两元。我说:这是给您用的。父亲因为激动而面色青紫,他大声说:我开车,你坐车,两块钱,天经地义!至于说你要给我钱花,那是回去后的事,你怎么连这点道理也不懂?我收回百元大钞,拿出两元的硬币,说:好好,我错了,行了吧!说完,下了车,进了双叶。
老板对我笑笑,说:他们在楼上。
大概安是这里的常客了。踏上长长的窄窄的楼梯,拐了一个弯儿,上了二楼,见里面已经坐了三个人。安,我当然认得,另外的两个男人,觉得面生。安见我进来了,忙笑脸相迎,说:哎哟,齐妹妹来了!快,坐坐!然后指着旁边的两位介绍说:这是我们办公室的死党何大侠和金大侠。我听着安一口的江湖话,想笑,又实在笑不出,微微点点头,在一边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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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母亲的情人》 15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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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楚江流行一种“赖子及赖子皮”的麻将打法。大街小巷、热火朝天,整个楚江人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虽然距离楚江不远的省城流行的是“红中杠”,但楚江在牌的制度上是决不屈服于省城的,小城人有小城人的活法。说到楚江打法,看来还不得不解说一番:打牌的四个人抓回各自的牌后,接下来第一张牌翻开即为“赖子”。假如翻开的牌为三万,那么三万即为赖子皮,而四万即是赖子。赖子在整个牌局中充当了极为重要的角色,可杠可配,灵活多变。牌,因为有了赖子,而变得很大,也充满了乐趣。走在楚江的大街上,随便朝路边的某个私房一望,就能看见坐在方桌前的四个人,还有不少围观的虾子,四方城内刀光剑影,四方城外屏住呼吸,所以,整个楚江因为赖子麻将而寂静了许多。因为利益驱使,开麻将馆的也越来越多。在楚江,麻将馆通称茶馆。几张桌子、十几个塑料板凳、几副麻将牌,也就能营业了。麻将牌中有东南西北四个风,所以,一场牌,也通常是打四个风。一个风四圈,四个风共一十六圈,最后赢了的,丢十元钱到麻将桌上,称为茶钱。也有觉得打四个风不过瘾的,又接着打,打完了,多丢个十块钱,也全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儿。因为赖子皮的推广与流行,麻将的输赢越来越大了。楚江下岗的多,久而久之,就有被打断了胯子的(没钱再打麻将),他们就成为了虾子(看别人打麻将)。但楚江的麻将事业却不能不发展下去,于是,每月有固定经济来源的老师也就成了茶馆老板争夺的对象。老师打牌有这几点好处,一个是他们不会赖帐,因为在赚钱,赖帐是说不过去的;二是他们不会在牌桌上搞鬼,因为他们身份不同,是为人师表的。市场的需求,楚江老师打麻将的风气渐渐兴盛起来。
我把刚才没有给出去的两百元拿出来放在了抽屉里。从杨翠红离开到现在,我的脑子木然到毫无知觉。没有受伤也没有快意,我突然觉得生活很无聊,无聊得想大声浪笑。有好几次我张开了嘴,想笑出来,但又忍住了。坐在对面的安说:妹妹,怎么啦?要打喷嚏?我把牌发到金大侠那里,说:没有,也许是喷嚏吧,打不出。接着,我听到金大侠惊喜的叫声:和了!谢谢妹妹关照。感谢领导的关心和爱护!因为我是教育局的干部,所以,金老师金大侠喊我为领导了。一看,金大侠和的是清一色,说:手气不错啊。金大侠叼着烟,眼睛因为得意而眯缝,说:沾了领导的光,沾领导的光……
边打牌边听他们仨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安说:嗨,我今天又看见校长大人和那个骚货在一起了。安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