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大勇听见我喊出了姚晓清的名字,很是诧异,接着,愤怒起来,说:你……你竟敢调查我?
我说:调查?谈不上调查,我没有那样的闲工夫,你爱咋咋地!说完,掉头就朝楚江的方向走去。在猛回头的刹那间,我的整个世界轰然坍塌,唯独我的宝宝坐在废墟的最顶端,明眸皓齿的宝宝在千疮百孔的世界中微笑着看着我,我无法靠近;逆风而行的阻力挤压着我,但我只得艰难前行。
每天上班,我都要背一个紫红的小包,里面放了粉饼、钱包、餐巾纸之类,今天也不例外。从郊外到城内,我走了整整两个小时,路一直在前方延伸,根本不需要动脑筋选择方向,但是,现在,我面临着选择,家,因为多了另一个女人而变得不完整,同时,家,在我眼里不再是浑然一体的裹满亲情的实实在在的归宿,虽然以前它并没有多少温度。如同现在,天渐渐拉拢灰暗的帷幕,但是,我却不知道往何处去一样。
在楚江的西北角,有一个很荒凉的开放式竹林公园,我坐在石凳上,想努力地思考。
恋爱、结婚、生孩子……是的,生活也许太寻常了,如同驾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一天天,一年年,相同的车辆、不变的速度,于是,开着开着,就睡着了。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疲劳吧。郁大勇感觉到疲劳了,而我,为什么就没有感觉到疲劳呢?是我还没有真正地进入而游离于生活的轨道之外么?这么一想,我突然害怕起来:也就是说,这么多年来,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也没有恨过地活着。因为想逃离那个杂乱喧嚣的家而走进另一个干净陌生的家?这是为什么呢?
我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最先听到的是从竹林深处传来的昆虫鸣叫,悠长而婉转,又细若游丝,须屏息凝神才能捕捉到耳朵里。这些昆虫,白天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在这夜晚,潜伏着一声声吟唱出自己的心声,我的心又静下来几分。接着便是竹影,不疾不缓晃动着斑驳的月光碎片,宛如一千年前摔碎的瓷器。看着看着,兀自寒冷起来,然后我努力回想到底是谁把我扔到了这儿,想不起来。
腿有点麻麻的,我站起来,朝家的方向走去。我没有看表,但现在无疑是危机四伏的时候。因为,当我拐进前面300米左右小巷的时候,明显听到了从后面传来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还要走一段距离。我没有料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将会遭到如此危险的境地。楚江在我的眼里,一向是安详平和的。早点摊前,是慢条斯理悠哉游哉享受美味的人,很多人一边吃一边把脚搁在擦鞋女的工具箱上,花一元钱让皮鞋光亮如新。开麻木的男人或者极少数的女人虽然都是清一色的下岗工人,但是,他们的日子也过得乐呵乐呵的,因为每天最差也能赚上个五十八十的。除了赌气不回家的我,谁还会这么晚在外面呢?我没有想到。楚江被定为经济开发区后几乎在一夜之间涌进了好几万外地人,他们中,有的找到了合适的位置,而有的,整天在楚江的大街小巷游逛着。
很少走夜路的我如果早知道夜深人静的楚江如此凶险,是决不会这么傻呆在外面的。怎么办怎么办?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紊乱,越来越重,而我感觉自己的腿像被灌了铅,每前进一步都很艰难。身后两团黑影从我脚底包抄过来,路灯下,我虽然踩在他们身上;但毫无意义,因为,紧接着,我的肩膀被人重重一拍,皮包的长带成了纤绳,差点在肩头锯出一道口子。
抢劫!
很快,我被推倒在地。在歹徒居高临下的威慑中,我陡然增添了无比的勇气,死死抓着包带,宛如紧紧握住野马的缰绳,不是为财物,而是为了自己的尊严。
被拖出了50米。膝盖上流着血。包,还是被抢走了。
我趴在地上,看着两个男青年的外衣在身后兜起一团风,我没有喊叫,爬起来,朝前面的灯光走去,慢慢的。
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想,一片空白。现在,我只想找到自己的床。
开门,郁大勇还坐在客厅里,抽烟。见我回了,颇有些意外。一进屋,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彼此无话。
郁大勇冷冷地问:那个男的是谁?
我莫名其妙:哪个男的?
我刚才给你手机打电话,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郁大勇直视着我。
我被触到了痛处,哇哇大哭起来:我的包和手机被他们抢了。哪个男的?除了你,我能有哪个男的?
我说的是实话,就是在青春的恋爱季节,我的感情也是一片空白。不是我没有被人追的魅力,而是谁也不相信我竟没人追,乃高处不胜寒。
郁大勇这才发觉我头发蓬乱,身上伤痕累累。他有些心疼地抚摸着我的伤口,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我更加伤心地嘤嘤哭起来,像个孩子,郁大勇抱着我,轻拍着,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慢慢推开他,朝卧室走去,连脸也没有洗,就睡了。脚丫里,还残存着细小的沙粒。从来就爱干净的我就这么睡了,我太累了。
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听到有关郁大勇和那个姚姓护士的消息,我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宁静。后来,我又买了一款花花公子的包,柔软的皮,精致的拉链,手只要触摸上去,就有一种异样的温暖。除了时装,女人还有另一种时装,那就是包。当女人没有光彩的时候,她的包,就是主角;当女人光彩照人的时候,她的包,仍然是主角。有人用妇人之见来形容女人的浅见薄识及胸怀,没什么,因为女人有包,还可以装很多东西。
这一段插曲一直伴随着我以后的生活,它时而回荡在脑海里时而潜伏在内心深处,它打破了我原本平衡平静平淡的世界。
我总想起郁大勇那句话,那个男的是谁?男的……不知道。或许,我的生活中真的需要出现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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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母亲的情人 (13)
第十三章
44
生活如一场地下情,悄然进行而又理所当然地存在着。
我已经深深厌恶了区教育局的生活。
也许,我这样的人是根本不适合在官场周边生活的,虽然只是一个办公室的小职员。表面上看我很风光,每天迎来送往、春风满面,但每个清晨我只要想到即将要去上班,心里就生出一种恐慌。办公室的老李和老杨并没有使我觉得讨厌,虽然他们整天为“正副”两个字在那里明争暗斗,但也没有最后撕破脸,彼此还过得去。只是,有时在无意中发觉,他们看我的眼光倒多了一丝轻侮的成分,这种眼光与以前自己被他们称呼为神仙妹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