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们授课,通常都是非常死板的,他们认为圣人之学,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纵然是讲解,也照本宣科,讲得枯燥无味,听他们讲课,虽然距离靡靡之音尚远,却是名符其实的催眠之音,所以小孩子鲜有能坐得住的。
“哦,这么说,你能够解释这些诗句的意思?”李世民问道。
“当然。”李承乾挺着小胸脯答道。
“噢,这么有信心?”李世民微微一笑,随意摘问了几句,李承乾一一回答,尤其是那几句关于历史人物的诗句,答得十分详尽。
“先生说过,学习实际上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每一句诗,每一段文字,其实都是一个故事,一幅画……难与不难,不在于文字,取决于我们的内心……”李承乾挠了挠头,大概是有些想不起来了,看父母微笑地看着他,小脸儿憋得通红。
突然,他一拍手,“我想起来了,先生说的是‘一念地狱,一念佛国’。”
“哦,夏先生还信佛吗?”李世民问道。
“不,先生只是用来比喻而已。”李承乾答道。
这时,一名丫环过来请李承乾入寝,李承乾这才满脸不乐意地跟父母告辞。
“观音婢,看来你这回可给承乾找了个好老师!”李世民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啊,听说那孩子等秀宁病愈之后,就要回商州了,看来要想办法将她留住才是。”长孙无垢笑道。
“怎么?你真的要让她教承乾?”李世民惊讶地看着长孙无垢。
“当然,我宁可让她来教,也不想让那些腐儒,把承乾教成小夫子!”长孙无垢也真敢说,给秦王府的世子教书的夫子,在李渊那里都是有备案的,都是一些饱学宿儒,若是听了她这番话,非气得背过气去不可。
“呵呵,观音婢,恐怕不能尽如你所愿呢!”李世民摇摇头道。
“有什么事情吗?”长孙无垢问道。
“没什么,我们拭目以待吧。”李世民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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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平阳公主用完早膳,一转眼的工夫,就找不到小婉的身影了。
“阿雯,小婉哪里去了?”平阳公主问在一旁伺候的雯姑。
“今天小婉要带小殿下和两位小郎君出去野营,想早点讲课。”雯姑说道。
“野游?什么时候去?”平阳公主问道。
“中午,听说是带了饮食去野外就餐。”雯姑答道。
“这丫头,她们出去野……野营,我的午膳怎么办?”平阳公主竟像个小孩子似的挑剔起来。
雯姑暗自好笑,答道:“小婉会给您准备好的。”
“哼!”
平阳公主依然是一付不满的神色,吩咐道:“阿雯,准备轮椅,我也去听听这位夏先生廛的到底是什么课!”
“是,殿下!”
雯姑有些意外,但也有些高兴。平阳公主自得病以来,很少走出房间,尤其是身体极为虚弱,这半年来几乎是足不出户。小婉为平阳公主制造了这张轮椅之后,公主每天早晚都会坐着轮椅去花园散心,精神大有好转。
一行人来到书房的院外,里面正传来孩子们琅琅地读书声,平阳公主示意众人不要出声,侧耳倾听。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
“这是什么诗?”平阳公主微微蹙眉。
“公主,我们进去吧。”雯姑说道。
“不用了,反正天也不冷,就在这听着好了。”平阳公主摇摇头,听得更加仔细。
“这是一首叙事诗,讲的是古时候,一个叫花木兰的女子代父从军的事情……”随着小婉娓娓动听的讲述,众人眼前都出现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的形象。
“殿下,这个故事怎么讲得这么像您啊?”雯姑轻声问道。
“胡说!”
平阳公主虽然嘴上喝斥,心情却是十分跌宕起伏。在李渊起兵之初,她以女子之身,联络四方英杰,共同起兵,在李渊入关中之前,便率先攻取长安,为李渊定鼎关中打下了基础。世人都称她率领的军队为‘娘子军’,很多人误以为她率领的是一支都由女子组成的部队,其实那是一种误解,她的部下除了一部分亲军之外,都是七尺男儿,这‘娘子’之称,与之毫无关系。
屋里,夏小婉和三个学生正在进行问答,很显然,李承乾受那些老夫子的影响很深,当小婉问到他们对这首诗的印象时,小家伙竟然振振有词地道,认为花木兰不守妇德。
小婉生气,这都是什么啊,教小孩子这此乱七八糟的东西,藐视女人,难道他不是从女人肚子里生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