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仁将几条肉拿进了厨房,里面立即给剁成了小块,菜是早就准备好的,往锅里一扔,又填了几根大骨棒进去,调料再向里面一洒,过了一刻钟的工夫,大片大片的油花便反上来,肉香也散发出来。
“好香啊!”小婉闻着直抽鼻子,这个时候的家猪虽然生长周期长了一些,可运动量大,吃得是山上的野菜,虽然粮食是亏了些,但膘可没见少,而且肉质比前世那些用精饲料催肥的猪大为不同。
灌血肠也是个技术活,先将一头用线系好,然后将猪血灌进去,最后将另一头也封好,扔进锅里慢慢地煮。杨二婶从屋里拿了根针,时不时地在上面扎两下,将里面的空气放出来,免得将肠子撑爆。
屋里也已经放开了桌子,一共三张,长辈们一张,几个小的一张,张孝、张仁两个和杨二叔一张……杨二叔还拿了一坛子酒来,酒香肉香混到了一处,却也好闻得紧。
“开饭喽!”
小婉喊了一声,便开始挨桌上菜……其实菜也不多,就那么两样,但气氛足,自从隋炀帝东征高丽国,这过年就不像是个过年的样儿,东怕西怕的,顾命不顾嘴。
“不管谁当皇帝,能让咱安安生生吃口饭,那就是个好皇帝!”杨二叔喝了二两酒之后,酒意上涌,这话就跟黄河之水一般,滔滔不绝。张孝和张仁那是军汉出身,也算是酒精考验出来的,而且这时候的酒,度数并不高,两个人趁着杨二叔说得高兴,一手运箸如飞,往嘴里添菜,别一只手就跟倒水似的往嗓子眼儿里倒酒,一大坛酒转眼见底。
“咦?酒呢?”
杨二叔说得口渴,想倒碗酒解渴,晃了一晃,里面已经是空空如也了。
“嘿,你俩小子不地道,竟然把酒全喝了!”杨二叔看看一脸无辜的张孝和张仁,陡然明白过来,指着他们笑骂。
“好了,别喝了,再喝你连门都找不到了!”杨二婶一把将老伴手里的酒碗夺下,塞上去一个大馒头。
“好,不喝了,吃肉,吃肉!”杨二叔捧着一只大海碗,吃得呼噜呼噜的,这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张夫人,夏小娘子!”
听着声音耳熟,小婉将刚要起身的张陵又拽回凳子上,起身来到院外,扬声问道:“谁啊?”
“是我,聚福楼的老郑!”外面答道。
聚福楼的老郑……嗐!那不就是郑天福嘛,小婉觉得好笑,同时也有些奇怪,她赶快去开门,只见郑天福拉着一头骡子进来,上面还驮了不少东西。
两个小黑炭球似的小狗从后面跟上来,一个劲儿地冲郑天福叫唤……却是那两只小藏獒跟了出来,一付狗仗人势的模样。
“上一边呆着去!”小婉伸脚将两个小家伙拨个个跟头,请郑天福进来:“郑老板,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她探头向外张望,“哟,怎么就您一个人?这路上可不安生啊!”
郑天福笑道:“我是和几个伙计赶着车来的,他们去收猪了,我这就觑空过来,给张夫人和你送点儿年货,顺便将这个月的银子提前支取出来。”说着,他又从肩上的搭链里取出六锭大银。
“谢谢郑老板!”
小婉还能说什么?只得谢了一声,收下银子,喊张孝、张仁过来卸货,然后请郑天福进屋:“郑老板,刚炖了杀猪菜,过来一起吃点。”
郑天福这次下乡,确实是来收猪的,大过年的,酒楼生意好得不得,这鱼肉消耗得特别厉害,从乡下收,那还能便宜些。另外一个目标就是要巩固跟张家的关系。做生意的人脑子特别灵,郑天福说起来不算是奸商,可并不意味着他是个憨大。
知道了张夫人的身份之后,他便晓得‘张须陀’这三个字的分量,虽然张须陀是隋朝大将,但他的人脉极广,且不说那些文官,当今大唐朝秦王殿下的几员大将,均是张须陀的故旧子侄,有这些人罩着,即便赶不上皇亲国戚,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撼动了。所以,他特地备了一批年货过来送礼。
“好香!”
郑天福一进门,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向小婉:“夏小娘子,我刚才进来看外面猪栏里还有三头猪,你卖不卖?”
“不卖,我们留着自己吃。”小婉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过,她又想起了一件事情:“郑老板,等你回去的时候,帮我捎些东西给店里。”
“没问题,什么东西?”郑天福一口应承。
“这不是刚杀了猪嘛,捎一些猪肉和猪下水过去,也算是个新鲜货。”小婉说道。
“娘,郑老板来送年货了。”等进了屋,小婉将杨二叔和二婶介绍了一遍,然后将郑天福的来意说了一遍,张杨氏连忙致谢,大家谦让一番之后,小婉又加了一付筷子,盛了一大碗杀猪菜放在郑天福面前,“郑老板,别嫌乎,咱们农家菜就是这样,但吃着实惠。”
“对,是实惠!”郑天福连连点头,运箸如飞,吃得那叫一个香甜。
“虎头虎脑,你们俩带黑虎和黑豹出去吃点儿东西。”小婉将桌上的骨头划拉到一只大碗里,想了想又搁进去几块肉,递给两个吃得直打饱嗝的小叔子,将他们赶到了灶屋里。囡囡看着两个哥哥要带着两只小狗出去,却是不干了,从炕上出溜下来,也跑过去。
郑天福看着一阵眼热……这才是家啊!酒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