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前竟撑开一道薄薄的绿雾屏障,正奋力与执笔判官抗衡。桑芷吓呆,趁着这空当儿瑟瑟发抖地化回原形,正急得要喊母后却听耳边赫然又传来刚才的女子声,简短清脆,只一字罢:“跑!”
此字瞬间填满桑芷空白的脑袋,小狐狸翻身往前疾奔,谁料爪子才跑出两三步,大滴墨汁却打了下来,桑芷眼疾手快,卷着尾巴闪到一侧,就见刚才还青葱的草地乌黑一片,打出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桑芷甫一回头,刚才保护自己的绿雾屏障已没了踪影,心里明了其也败下阵来,更慌不择路地狂奔起来,心里翻过来转过去,只道完了完了,难道今日真要死在这?
正发疯地逃窜,桑芷就觉后颈一紧,再恍神过来,已被抱进某人怀里。花香淡溢,桑芷扒着狐狸爪子竟有丝心安,顺着这人发梢看去,面若冠玉,唇红齿白,不是闷骚凤凰又是谁?
怪不得身上这么香!
小狐狸耸毛,一边佩服自己这种时候还有心思骂臭凤凰,一边似找到救星般紧抓着浚束胸口不放。此时此刻,浚束脸色暗沉,亦是说不出的凝重肃穆。桑芷正欲开口说话,就见片片簿纸如雪花般飘洒下来,桑芷刚才尝过墨汁的厉害,惊叫小心已晚,簿纸已落在浚束头顶上方。
小狐狸闭眼不敢看,浑身缩成一团瑟得厉害,但过良久耳边依旧没传来浚束的闷哼声,掀开眼帘缝隙看罢,原道簿纸只要稍欺近凤凰半尺之内,便会自动化作粉末,悄无声息而消失。
桑芷定眼再看,原来凤凰竟在自己身边打了道结界。这边执笔判官、命簿上君见浚束亦不慌不忙,声音中气十足:“此狐狸罪犯滔天,旁人莫要插手!”
闻言,浚束冷笑一声,面上丝毫不见慌张,鄙夷微瞥两人一眼,诡笑道:“我偏要插手,又如何?”
语毕,众人皆是一怔。执笔判官与命簿上君再不多言,提腿便欺近。桑芷吓得炸毛,爪子伸出正欲抱紧浚束,就被浚束一手拎住,瞪眼道:“待会儿再与你算账!”
说罢,便往后用力一抛,小狐狸嚎叫,却刚好跌进契乐怀里。桃树精哭:“公主啊,这次是……是我害了你,呜呜呜!”
小狐狸跳下契乐肩膀,金光一闪化作人形,跺脚道:“你也知道害了我?等我回去再与你算总账!”
契乐嘴角抽搐,戚戚然还想着银子,“行,小的任公主差遣打骂,只要……别退货!”
一旁的七水见了,忙摇头道:“你到底是摇钱树还是桃树,没见过你如此爱财的。”
“我不会放过你!”桑芷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契乐看得满头冷汗,见对方亦步亦趋地朝自己走来,急中生智指着前边道:“啊!凤君!”
桑芷和七水扭头去看,浚束已然站在执笔判官和命簿上君面前,双方皆是煞气逼人。此时,西屋的命格星君也已转醒,亟亟奔出来在旁规劝:“请两位大人看在浚束凤君和老夫的薄面上,放桑芷一马。老夫保证,日后绝对命格簿不离身,不再犯今日之错。”
执笔判官沉声:“玉帝派我二人驻守命格簿,即怕命格星君你偶有闪失,遭奸人迫害,这天命之簿落于他人之手。今日若开了先河,往后怎与众仙僚交代!”
浚束冷笑一声,眸子抹出一片冷色,淡淡道:“这么说,还是要打吗?”话音刚落,桑芷等人就觉眼前仙光大盛,抬眸去看,浚束所站之地光彩夺人,须时便有一只朱红火凤翔于半空,瑞云腾腾,耀目绚烂,却是让这万物都忽然失了生机般。
火凤挥舞五彩霞翅,于空中低鸣一声便似要施法,命格星君骇得手足无措,匍匐在凤凰身下喊道:“凤君使不得!使不得!您这八荒凤火一烧,别说方圆百里寸草不生,就连平乐镇外的小妖小怪也要受牵连啊!”
“凤君三思、三思!”命格星君摆手说毕,又赶紧去拽不远处的桑芷,道:“桑芷你也快劝劝,平乐镇有个什么闪失,你这个土地神也脱不了干系啊!”
桑芷闻言却不动也不语,眼睛只直勾勾地瞪住火凤凰,一瞬不瞬。好熟悉,真的好熟悉,这种对峙的场景、变身的过程、凤凰的长相……果然他就是四百年前蟠桃大会上的大公鸡。
甩了甩脑袋,小狐狸自嘲,怎么到这种紧要关头,还想着吃鸡。踌躇间,抬头再去看浚束,却见凤凰眼眸流转,竟也微微睥睨自己,只是眼神中说不出的……怨恨。
命格星君见小狐狸傻呆呆,又只得回来劝解执笔判官与命簿上君,拱手且道:“两位大人所言正是,当日玉帝派遣两位大人看守命格簿,即是保护天命不被他人任意利用。既然现在桑芷并没有铸成大错,所谓不知者无罪,也就是还有回旋的余地。但若两位今日执意要刑罚,凤君这荒火烧下来,试问又要逆反掉多少凡人的命数?修仙的小妖小怪?”
命格星君一席话说得振振有词,末了终一字一句道:“倘若真铸成大错,老夫与凤君等人自然无法逃脱干系,但两位大人如此咄咄逼人也敢说毫无责任吗?还望两位大人斟酌!”
执笔判官与命簿上君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已有计较,偏面子上过不去,还是执意问上一句:“我二人自知斗不过凤神之子,但今日不肯迎战且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为平乐镇百姓着想。但本座依旧有句话问你,这灵狐与你毫无干系,你何以要如此护卫?”
凤凰收敛光彩,霎时再化作浚束的模样,玉树临风地立于众人面前,负手淡笑:“谁说没有关系?”语毕,浚束轻飘飘一抛,一道金光就准确无误地落在桑芷头顶,顷刻,小狐狸便觉头清脑明,定眼一看,竟是金铃铛完璧归赵。
小狐狸左瞧瞧、右看看,原本的金铃铛现在却变成了朱红色,唔~~竟与闷骚凤凰身上的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