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山长看着这争锋相对的兄妹二人,摇了摇头,不疾不徐说道:“事已至此,事情真相如何,想必诸位心中已经有数,我邬山书院,向来以立德、勤学、诚信、笃行为训,规矩不可破。”
没闹到明面上来,他许是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事情已经摆上台面,自然不能再含糊其辞,让旁的人有样学样。
于是,他对苏景程冒名进入书院的事,做出最后的裁定:“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人之德行,为根,为本,你的所作所为,我不予评价,但邬山书院,却不能再留你,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听见这话的黄崇山,脸上当即露出不忍的表情,劝道:“山长,这件事情,真论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良才善用,能者居之,再则,稚子抱金过市,匹夫怀璧其罪,又岂是鲜为人知的事?”
没这个能力,却硬要强求,只会损伤自身,以他看,推荐信给他这弟子,才是天命使然。
曾山长道:“你可知,我们书院,为何将‘立德’,放在第一位?”
不等对方回答,他径直说道:“人之所以为人,不同于其他野兽,是因为我们有理智,知道底线在哪里,我希望,我们书院出去的学子,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胸怀,而不是舍本逐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由小见大,当一个人,对他同气连枝的亲人,都能随意算计的时候,你又能期待他,还有多少人性?
这样的人为官,并不是一地之福。
再想到太子跟前的内侍,笑眯眯地冲他说着按规矩办事时,那眼底一闪而过的冷色,他竟有些摸不清,这冷意是冲着他来的,还是长乐县主这位堂兄来的。
自邬山书院声名鹊起,在各种赞扬和褒奖中,不止书院的学子,便是里面的夫子,也都越发浮躁起来,甚至偏执,狭隘,自我,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现象,朝廷也并不需要这样一个自以为是的书院。
或许,趁此机会,让他们发热的脑袋,好好的凉上一凉,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面对曾山长的教导,众学子神情一凛,齐齐拱手应道:“是,谨遵山长训诫。”
曾山长微微颔首,目光再转向苏景程,道:“我们邬山书院,应是与你无缘,你自去吧。”
他这话说的很轻,但于苏景程而言,不亚于雷霆万钧。
只见,就在眨眼的时间,苏景程面色灰白,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
曾山长没再看他,对后面挥了挥手。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不外如是。
不多时,一位童子跑了过来,手里捧着的正是苏玉昭从太子手里得来的推荐信。
曾山长从童子手里拿过推荐信,而后递给苏玉昭:“如今,物归原主,望县主好生看管。”
苏玉昭默了默,把推荐信接过来,道:“多谢山长。”
她看银桃一眼,银桃立刻冲敲锣打鼓的人挥手,示意他们停下来。
苏玉昭再道:“今日之事,是我莽撞,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山长见谅。”
曾山长缓缓摇头,神态一如既往的平和,似是并不为这点事忧心,反而提醒她一句道:“过刚易折,望县主珍重。”
闻言,苏玉昭垂眸笑了笑,不再说话,冲众人点了点头,看都没看双眼空洞,死气沉沉的苏景程一眼,带着人径直离开邬山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