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昭没有说什么,只把这些人记了下来。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来到苏家启程上京的日子。
这一日,天空有些阴沉,细雨夹着碎雪,地面湿漉漉的,寒风刮得树木簌簌的响,弥散的黑色云气,以惊人的速度掠过,像是在竞相奔逃,给天地笼上一抹雾蒙蒙的灰暗。
这样的天气,并不是上路的好时机,但再不启程,就要在半路过年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上路,倘若雨势变大,再寻地方歇脚便是。
一排排马车,从苏府门前一直蔓延到巷尾,随行的护卫,小厮,奴婢,安静地候在马车两旁,远远望去,十分的有排场。
前面,是近十辆青布马车,供主子们乘坐,后面则是露天的车架,上面放着一只只箱笼,用油布仔细包裹着,粗略一算,怕是有二三十辆的数。
带着拾珠银桃等奴婢,苏玉昭乘着肩舆来到门外。
她到的不算晚,当然,也不早就是了,苏玉仪姐妹俩都在了,以及大房二房的妾室,和她们所出的子女,正暗含激动地站在一起,或是垂眸而站,或是低声交谈。
门前的台阶下,苏玉仪正在和人说话,声音很轻,听不真切,一双细眉轻拢,半是轻愁半是失落。
丹桂撑开油纸伞,遮到姑娘的头顶。
苏玉昭自肩舆下来,鹅黄色的绣鞋,踏在微湿的地面,上面红线坠着的珍珠,仿佛让暗沉的天色,都渲染上一抹亮丽。
透过淡青色的油纸伞,她缓缓抬起眼眸,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颊晕桃色,目含雾雨,嫩生生的脸蛋,如凝脂一般,柳眉弯弯,朱唇水润,一袭鹅黄的衣裙,并无过多繁复花纹,却衬得她如明珠生辉。
陆云煜不经意的一个瞥眼,整个人顿时呆在原地。
暗淡的天光中,油纸伞下的姑娘,亭亭玉立地站着,乌溜溜的杏眼,漫不经心地打量四周,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随意,她似乎很喜欢雨中的碎雪,伸出葱白纤长的指尖,眼角眉梢染着笑意,轻轻翘起的嘴角,让她原本淡然的气质,蓦地变得明亮而娇艳起来。
那抬眼低眸间,动人心魄的姝色,让陆云煜大脑一空,周遭的声音尽数退却,只余下他“咚咚咚,咚咚咚”的心跳声。
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回过神,捂着自己乱撞的心口,问身旁的人:“。。。。。。那、那是谁?”
苏玉仪顺着陆云煜的视线看去,又见他一脸的神思不属,眉心狠狠一皱,却又很快松开,轻垂眼眸道:“陆公子恐怕不认识,那位。。。。。。正是我二妹。”
“就是她,一回来就顶撞我母亲,还各种污蔑算计我母亲,再没有比她更可恶的人!”苏玉珠咬牙跺脚。
宋平宣如玉雕琢般的手,优雅地执着油纸伞,将他和苏玉仪笼罩在这片空间下,他穿着一身月白的锦衣,束银色冠钗,清俊的眉眼,在微暗的天光下,却如芝兰玉树,浑身散发着暖玉般的光泽。
他微微低头,抓住苏玉仪眉间隐隐的愁绪,于是开口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面若桃花,心似毒蝎,表里不一。”
自秋闱后,宋平宣本就该回京,但一来,他写回府的信,一直没收到回信,不知是遗失了,还是出何问题,但他既与阿仪定下终身,自然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回去,这岂是君子所谓?
二来,他也有些舍不得苏玉仪,便在常州府留了一日又一日。
直到前些日子,接到府里催他回去的信,这才准备打道回京,可好巧不巧的,传旨的内侍正好到来,既如此,宋平宣干脆一决定,和苏家的人一道上京。
这也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