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银白的圆月,高高悬挂天幕,林间洒落皎洁月光,借着朦胧的光辉,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在山林间慢行,四周寂静而清廖,只余粗重的喘息,和沉重拖沓的脚步,发出的嗒嗒声响。
世界似在一瞬间,变得恐怖空旷起来,远处的山林里,突然传来一声鸟叫,“哇——哇——”的粗劣嘶哑声,吓得苏玉昭一抖,忙喊道:“殿下!”
“我在,别怕。”陆元枢睁开眼,虚弱地回道。
他此刻的情况,着实说不上好,面色苍白,唇色也是偏白的,垂着的那只手,鲜血顺着指尖滴落,他嘴唇紧抿,神情疲惫,额上布满冷汗,眼睑微垂,像是要晕过去的模样。
听见太子的回应,苏玉昭攥紧的心脏,慢慢的平落回来。
她轻咽一下,喉间干涩,两条腿每往前一步,都得颤上两颤,她却不敢停下,因为她怕她一停,就再没力气往前。
胸腔里,是火辣辣的痛,是被搭在她身上的重量,压的难以喘息导致的。
她死死咬紧牙关,一步一步艰难往前。
黑黢黢的林间,总是让人心怯,还没走上几丈,苏玉昭又没忍住唤道:“殿下。”
身旁有人回道:“我在。”
夜风吹过,树叶簌簌的响,“殿下。”
“。。。。。。我在。”低沉的嗓音响起。
幽静的树林里,响起两人的一唤一应,一道轻细微颤,一道温和沉稳。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直埋着头往前,咬牙硬撑的苏玉昭,不经意抬眼时,突然看见有火光,在前面的林子里闪烁,隐隐的呼唤声顺着夜风吹来。
她面上一喜,激动的连连唤道:“殿下,殿下,您快看,是不是陶内官他们来了,他们来寻咱们了!”
欢喜的嗓音里,携着微不可查的哽咽,她吸了吸鼻子,眼里水光盈盈。
陆元枢艰难地睁开眼睛,光线很暗,他却仿佛看见,一滴滴泪珠,自她的脸颊滚落,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可能,看见了古籍里的鲛人,能够凝泪成珠。
火光靠近,有人持着火把,朝着这面寻来,待看清火把后面,陶荣灰败崩溃的脸,苏玉昭直接哭了出来,不是梨花带雨的哭,而是那种扯着嗓子的哭。
陆元枢的脸上,有一瞬的怔愣,旋即嘴角轻翘。
面上装着坚强,也还是小姑娘呢。
“殿下!苏姑娘!”
瞧清楚对面两人,陶荣也差点哭出来,连滚带爬地跑过去,中途因没看路,被绊倒摔了几跤,也完全顾不上,一把将殿下扶过来,死寂的心脏终于重新跳动。
身上一轻,苏玉昭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哭的眼泪汪汪,憋在心里的那口气,终于能够散去,强压着的疲惫袭来,她心口一松,放任自己陷入黑暗,软软的倒了下去。
“苏姑娘?!!”
意识消散前,她仿佛听到陶荣,惊慌失措的呼喊,响彻整片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