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陆元枢所想一样,听闻太子收下粮食,平襄府的粮商们,俱是重重松口气。
能收下,就说明不计较,这正是他们想看到的。
这次的赈灾,事先并未露出风声,平襄府内外粮商,也是没有想到,去年才拨过米粮来,时隔不过刚半年,朝廷居然再次拨粮,且命太子殿下主管,可谓是打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宋平舒点点头,继续道:“有去年赈济的粮食,平襄府内外百姓,倒也勉强能糊口,灾情严重的地方,有食草根树皮的,伴着粗粮麦麸,不过远没到挖观音土,或如前朝那般人相食的地步。”
说到这里,他话音微顿,嗓音略有降低,“只是。。。。。。据探查到的消息,每地仍有百姓饿死,好在数量并不多,也没造成动乱。”
因有朝廷拨粮,平襄府内外,虽有流民灾民,但也没闹事的情况。
“得亏陛下高瞻远瞩,先是收回故土,后得占城稻和甘薯,让朝廷不必为拨粮,而焦头烂额。”吕衡的话插进来,勾着嘴角道:“不然,就不是只饿死几个人了,天命在大越,南越的后魏,不过是替我等做嫁衣。”
这说的是十六年前,朝廷收复南越至琉求等地的事。
自太祖皇帝,推翻前朝魏国,至今已传四位皇帝。
前朝吏治黑暗,昏君佞臣当道,自帝王到朝臣,骄奢淫逸,横征暴敛,百姓民不聊生。
太祖皇帝,其出身微末,却雄韬伟略,深谋远虑,他能征善战,善于用兵,且心胸宽广,虚心纳谏,善于用人,自响应起义后,一步步占地积粮,直到最后一统天下。
越朝立国后,太祖皇帝仍未松懈,对外开疆拓土,驱逐外敌,对内文治天下,劝课农桑,下一位的惠宗皇帝,休养生息,轻徭薄赋,与民休息,恢复越朝国力。
只可惜,惠宗皇帝登基后,在位不过六年,就因病去世。
到成宗皇帝,也就是先帝时,先帝十分推崇其祖父,也就是太祖皇帝,在朝堂政事上,以太祖皇帝为榜样,虚心纳谏,求贤若渴,再加上他本身,有手段有能力,励精图治,实行一系列惠民政策,将越朝推向兴盛,赞一句盛世也不为过。
令人遗憾的是,到成宗朝后期,他就开始骄傲自满,厌倦政务,沉溺享乐不可自拔,重用宦官奸佞,加上随着年岁增长,而越重的权力欲,让他对长成的儿子们,开始防备和忌惮。
这时候的皇帝,已经是权利动物,为维护手中权利的唯一性,不断的平衡下面皇子,以及朝中各方的势力,这样的结果就导致,诸皇子相争相斗,不同派系的朝臣,也相互攻歼陷害。
可以说,成宗后期的朝堂,是混乱而血腥的,国力被大大消耗。
待到成宗皇帝,弥留醒悟之际,诸位年长的皇子,死的死,残的残,圈禁的圈禁,剩下年幼的皇子,身后亦站着不同势力,最主要的是,皇子年幼,难辨心性,也无法压制朝臣。
主少国疑,但到这一步,成宗皇帝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最终,经过数日衡量,成宗皇帝选中生母早逝,年仅九岁的十二皇子。
也就是当今天子,隆庆帝。
隆庆帝外家不显,其官职最高者,不过一地县令,这就能很好地遏制,外戚的膨胀和擅权。
另外,他再将隆庆帝,记在皇后名下,令皇后垂帘听政,以牵制前朝局势,同时,前朝任命辅政大臣,以便桎梏皇后权势,避免后党过盛,威胁皇室传承。
他想得很好,然人心难测。
成宗后期,漠北的突厥,就有侵略之势,到越朝少主登基,朝堂忙着划分利益,突厥已以不可抵挡之势,强夺边境两座城池,烧杀抢掠无数,百姓十室九空。
朝廷也极快反应过来,当即派遣三十万精锐,镇守边关驱逐突厥,按理来说,此时越朝兵强马壮,应对突厥不在话下,偏偏原本的皇后,如今的王太后,借着皇帝的名义,任命两位兄长,为北伐军的大将,兼领监军之职,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准备蹭功劳。
若真是这样,都还算是好的。
偏偏这王家两兄弟,要本事没有,反倒狂妄傲慢,自高自大,明明毫无能力,却偏要指手画脚,还要带兵的将领,按照他们的战术,不然就是违抗圣旨。
违抗圣旨,打赢也要治罪。
最后的结果就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战事,却打得异常艰难。
就算最后险险胜出,却有二十万的兵将,葬身于敌人之手。
此战过后,大越的军事实力,可以说是大幅降低,在此后的时间,突厥还数次南下侵犯,偏祸不单行,南边又闹腾起来,前魏国的世族,策反雍州守将,再联合南蛮各部,借机占据大越沧水以南,拥立魏国皇室后裔,在大越南边建立起,一个全新的魏国来。
自四十七年前,后魏自大越分裂,两国数次交战,各有胜负。
一直到隆庆帝亲政,削除外戚及权臣,真正执掌朝政后,他选拔能人贤臣,谋臣武将,再经数十年修养,终在十六年前,魏国内乱之际,御驾亲征收回南越。
要说起来,南越的魏国,也是有两分天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