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隆哆哆嗦嗦的缩了缩脖子,委屈的吼道:“拿拿拿……拿什么!”
皓祯一声爆喝:“卖身契!如此无情无义不明不白的女人,我富察氏皓祯不要!不屑!看不进眼里!”
多隆撇撇嘴,果真又从怀里摸出一张卖身契来,皓祯瞪圆了双目,草草看了一遍,便就着手上的血迹啪的按下了一个血指印。
多隆接过卖身契,看也不看,往怀里一揣,转身,撒开脚就跑,心头却在想着:完了完了!爷遇上疯子了!阿玛救命啊——
而他走远之后,皓祯也在牢里揪着牢门疯狂大吼了起来:“来人!来人来人!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这件一时之间让京里的达官贵族们偷偷的谈论个不停的稀罕事儿在六月初的时候终于落下了帷幕。
白吟霜被扒光了衣服游了街,就那么绑在木头架子上,身上赤~裸裸的没有一点遮挡物,嘴里还被塞了一团臭烘烘的烂布条,任凭她流泪也好,挣扎也罢,仍旧被那头背上秃了一块的老毛驴拉着,吱嘎吱嘎的朝前走,整整走了好几条街。
没有骑木马,没有惨无人道的刑罚,白吟霜却觉得生不如死。
她的腹部已经很显了,足足四个多月了,这让她有一种丰腴的美感,即使消瘦如此也无法遮挡。
她泪流满面,可是,她越是流泪,那些围观的人就越是兴奋。
没有一个人怜惜她,没有一个人同情她。
那些男人污秽的眼光一个劲儿的在她冰清玉洁的身体上扫来扫去,兴奋莫名;
她听到他们淫~荡的笑声,他们嘲笑她是淫~娃荡~妇,不孝、勾引男人、无媒苟合、未婚先孕……
她泪流满面,呜呜的摇晃着脑袋,不停的在心里狂吼着:不是不是不是!她只是爱皓祯啊!她只是爱着那个向她伸出手,保护了她的男人啊!她只是想抓住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啊!为什么要这样说她!为什么!
她丰满的双~乳随着驴车的每一下颠簸而颤抖,耳边清楚的听到周围拥挤嘈杂得几乎要推倒驴车的男人情不自禁的抽气声。
她用力的夹紧了双腿,却仍旧清楚的感觉到那些男人的目光在她难以启齿的地方赤~裸裸的扫来扫去。
白吟霜很想仰天长泣,问一声老天爷为何要如此待她,可惜,她问不出来,甚至连咬舌自尽都办不到。
几条街,在往日来说,其实并不算长,可是,那一天,白吟霜却觉得自己的一辈子都走到了头。
她忽然恨,恨皓祯明明说了会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为何不但娶妻还纳妾!
她恨,恨他明明说了会保护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却将她抛在此处,任人凌~辱!
她恨,恨她不知所踪的亲生父母,为何生了她又不曾养育教导她半分!
她甚至恨,恨这些男人!明明就是喜欢淫~娃荡~妇却一定要摆出一副鄙视她的样子!
虚伪!
这个世界都是虚伪的!
所有人!
男人!女人!
那个玉簪和香巧,明明就是想夺走皓祯对她的爱,巴不得她失去这个孩子,却偏要撞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救了她!
福晋倩柔,明明就恨不得她死在帽儿胡同的院子里,却偏要将她带进贝勒府这龙潭虎穴,看着她撞得头破血流!
那个固伦公主,明明高高在上什么都有,却硬要抢走属于她的那么一点点幸福!
那个富察氏皓祯!明明什么都办不到,什么都做不到,却偏要给她那么那么多的幻想!让她一头栽了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老天不公!
老天不公啊!
白吟霜被再次拖进顺天府的时候,终于昏迷着倒了下去,倒下去前,她的眼中、心中全是这些字!
于是,在她还没清醒的时候,她已入了妓籍,转手卖给了多隆,被多隆扔在了一间偏僻的小院儿里,跟一个聋耳朵的阿婆住在一起——如果说游行之前,多隆还对白吟霜有几分意思的话,游行之后,这意思就半点没了。
谁愿意自己的女人被那么多男人看了个精光?就算是妓女,那也是给钱的大爷们才能看的稀罕玩意儿不是?
更何况,多隆对白吟霜真要说什么感情,也是谈不上的,更多的,只怕是不服气在作祟。
而另一边儿,如果说,白吟霜是北京城里老百姓间的一场笑话,富察氏皓祯就是北京城的达官贵族间的一场大笑话。
当初,亲口被皇上称赞“才高八斗,文武双全”的大红人、当今固伦公主的额附、曾经的硕亲王府的嫡长子最终却因为一个下九流的女人被宗人府和皇上贬为了庶民,连继承贝勒府的资格都被剥夺了个干干净净!至于在宗人府受的那些责罚,那就不需提及了,反正皓祯是留着一口气儿被送回贝勒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