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土坡,林青看清了墓碑上的字“陈七之墓,大胜村立,新纪元年五月初六。”
“向阳之墓,大胜村立,新纪元年五月初六。”
“林正之墓,大胜村立,新纪元年五月初六。”
“胡明亮之墓,大胜村立,新纪元年五月初六。”
……
林青一时没弄明白,这些人怎么都是同一天下葬的。
陈煜看向林青,目光坚定,眼神清明:“围山战役时,村里不止向军队提供兵器。村中不会打铁的或有武艺的青壮年,自行组队参军去了。”
听闻陈煜的话,林青得心情沉重下来。目光望向后排的墓碑。
“新政府成立后,村里等了好久,都等不回人。都觉得他们怕是不好了,可谁都没说。到四月里,终于有人回来了。
回来了五个伤痕累累的人。
他们说,战争胜利后,他们活着的人又去当地做了扫尾工作。为了不给国家添麻烦,自己走回来的。”
林青收回目光,看向陈煜。陈煜向她笑笑,接着说:“出去的人,村里给每人打个个姓名牌,去了八十七个人,回来了五个人和八十二个姓名牌,他们一个不差的回来了。
村里的人本想建个塔纪念这些不归的人,活着回来的人不同意。他们说,他们去打仗就是为的大家有好日子过,做这些劳民伤财的事不好。
村里也不同意,说不能让烈士们无处安身。后来有人就提了这个渣土坡。”
“这是渣土坡?”林青也有些好奇,大胜村位处平原,即使大地有些起伏,也不会有这样的坡度。
“我们世世代代打铁,煤燃烧后的残渣倒的多了,就形成了这个渣土坡。”
林青看看脚下的土,确实其他地方不同。
“活着回来的人,有一个是我太爷,也就是提议的人。他说,现在战争结束了,以后人休养生息,日子会越来越好,生的孩子也会越来越多。如果大量占用土地面积,子孙后代的耕地就少了。
他说,他们打仗就是为了子孙后代好,现在挑了好地儿,就违背了初衷。村里就同意了。
我太爷又说,附近村里都有参军不归的人,也可以葬在渣土坡上,大家都是战友,都在一起,热闹些。
后来这渣土坡就成了烈士坡。”
林青看着不远处热闹谈笑的众人,询问道:“我们这样过来,不会冒犯烈士吧!”
“不会,不会。”陈煜还是扬着笑脸说:“烈士墓都安置好后,后人过来祭拜,有两个孩子玩闹嬉笑,被家人打了。
被我太爷看见后,他说,我们打仗不就是想让子孙后辈开心和乐嘛!打他干嘛!让他笑!让地下的人知道,他们没白死,死的值得。”
林青的脑子嗡的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奔了进去,心境豁然开朗。
“你太爷真好,他说的话也好。”林青衷心的赞叹。
陈煜见林青赞同,也开心,又说了好多话。比如村里通电,架了电线杆,没地儿放风筝,就到烈士坡来玩,不管玩多累,多晚,第二天都不累。
村里有小孩受了惊,带到烈士坡来走一圈,回去就好了。
以前没葬烈士前,渣土坡寸草不生。一刮风满村飘灰,周围村子都有意见。后来葬了烈士,再也不起灰了。
有学了农业的学生回来,在坡上种了多肉,长得很好。
陈煜讲了很多关于大胜村的事,林青也用心的听着。
天色渐晚,太阳不再刺眼。橘红色的光照了过来,黑色的墓碑,灰黑的渣土都变得懒洋洋的。
“林青。”
林青听到陈煜的叫声,抬眼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