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康耳朵里嗡嗡的,从翕动的嘴型中判断出蓟恒说了什么,不禁失声道:“莫非是义父派人跟踪我?”
话音未落,蓟恒已重重栽倒在地,陷入昏迷。
玄康默默望着他,心忽然静了下来。
“也好,”他嘴角浮现出苦笑,喃喃,“我出生那年,你指着襁褓说,‘他是我的。’自那时起,便是你照拂我。如今死在一起,也算我还了这条命。”
脸颊阵阵灼热,烧焦的头发不断脱落,喉咙仿佛要炸裂。
玄康晃动着身子,终于瘫坐在地,面露绝望。
忽然,一声激昂的嘶鸣划过夜空,钻入耳际。
一个矫健的身形穿过火海,如同神来之笔,瞬间到了眼前。
玄康狂喜:“‘月光’!是你!”
‘月光’抖了抖脖颈上咬断的缰绳,四蹄急促地践踏着地面,琥珀色的大眼闪着奇异的光。
将昏迷中的蓟恒驮上马背,玄康拼尽最后的力气,翻身上马。
“驾——”他抖了下缰绳,马儿如闪电般,向前冲去。
终于来到河岸僻静处,玄康再也支撑不住,松开蓟恒,一同坠落在地。
乱石寒凉,沁入骨髓。
他渐渐醒转,强忍浑身疼痛,从乱石上爬起,环顾四周。
忽然,他仿佛看见了什么,屏住呼吸,眼睛渐渐睁大。
“阿恒!”他用力推了推旁边尚昏迷的蓟恒,激动地嚷道,“快看!是帝国!我看到了帝国!”
蓟恒幽幽醒来,听到玄康的喊声,勉强支起眼皮。
“快看,那就是我娘说的帝国啊!”玄康哽咽着,泪流满面。“她没疯!我早就知道她没疯!”
蓟恒茫然看着激动不已的玄康,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却只看到乌鸦岭上方红彤彤的夜空。
“你说——什么?”他艰难问道。
“就是我娘来的地方,帝国啊。”玄康泣不成声,“她是从帝国来的,但没人信她,都把她当成疯子。”
“帝国?”蓟恒喃喃。
“就在那儿!”玄康手指虚空中的某处,神色急切,“看见了吗?那有一道门!里面是帝国的街道,还跑着我娘描述过的车!”
蓟恒心想,玄康一定是被这场大火吓疯了。
忽然,他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什么,倏地转过脸。
红彤彤的夜幕下,烟火弥漫。
半山腰探出一块大石,上面站着几个人,在火光的映衬下,面孔格外清晰:
为首一人苦瓜脸,嘴角笑意如蛇,正背着手,一脸陶醉地欣赏脚下的人间地狱。
哥!
蓟恒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心如刀绞。
一阵猛烈的晕眩袭来,天地骤然斗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