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为是近海航行,所以沿海各县都不断有消息北传。高行周等将领知道赵赞大举北上之后都颇为紧张,范延光听说后也马上上书张迈,建议严防天津港,又请缨愿意前往设防。
张迈却对诸将笑道:“天津现在也就是个小渔港,得失对我们有个屁影响。至于幽州这边,我不信赵赞会愚蠢到上岸来袭,他若敢来攻幽州,我可以退避三舍让他登岸,就算他纠结了契丹日本高丽吴越闽汉运个三五十万大军过来,我也一并接着。”
无论刘黑虎还是石坚,无论杨信还是折从适,所有将领听了之后都放声大笑。
没错,如果是海面作战,赵赞或许还有优势,但一旦登岸,天策铁骑如今怕谁来?
张迈当即下令:天津全面开港,放赵赞进来!赵赞不是说要入幽州来朝见我吗?如果他的船能入内河,放开河防,让他进来!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航海技术实在让张迈很无语,又等了七八天,才听说了船队入港的消息。
赵赞进港之后,巨舰大船都留在了天津,他本人只乘坐五艘车桨船进入内河,这次来得可就快了,一日功夫便抵达河津镇,然后在河津登岸,只带了几个随从,算得上是只身入燕。
符彦卿到这时才算松了一口气,对张迈道:“赵元辅的兵马船只全部留在天津,一个条件都没提就只身前来,可见这次归附大有诚意。”
张迈笑道:“不错,他有眼光,也真够狠!换了我有那么大的家业,可未必肯轻易拱手的。”
符彦卿微微一笑说:“以末将对赵元辅的了解,他这个人野心不大,和元帅不同。”
应该说,符彦卿虽然为人中庸,但擅长察言观色,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他已经有些摸到张迈的脾气了,如今竟也敢跟张迈说说玩笑了。
张迈果然不以为忤,笑道:“那是。”又说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赵元辅远来,我不能太没礼貌,符将军代我出城一迎如何?”
符彦卿行礼:“愿意效命。”
张迈又道:“以中郎将前往迎接,有点上不了场面。就升符将军一级吧,从今往后,便是将军衔了。”
符彦卿大喜。
天策唐军如今军衔贵重,漠北征战中有一大帮有功将士都还没进位呢,原因在于有杨易薛复和石拔顶在那里,上将军已是目前天策臣子中最高的级别,杨易薛复等不升,下面的人就不好意思升上来,而杨易他们再往上就是元帅,范质魏仁溥等一干文臣不肯让任何人与张迈并列,在这个问题上拼死不肯退让一步。他们已经放出话来,要解决这个问题,一是调整军衔,二是张迈登基——只要张迈当了皇帝,君臣之位一定,那时候多几个元帅就不要紧了。
幸好漠北立功的诸将,功勋最著者大多数也都是张迈的亲信,在这件事情上并不着急,不过那些降将来说,要想得到天策固有体系下的高阶军衔就相当难了,以高行周的威望、资历,也是连取两仓、为天策解决燃眉之急而后得升将军,现在符彦卿也得以升迁,那是因为张迈对海上力量的重视程度,远远出众人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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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赞身穿一身儒雅衣冠,在符彦卿的迎接下进入了幽州城,进入黄金大帐时,诸将第一眼看去还以为来的是一个文臣。但他眼神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威慑力,才提醒了众人这是一个执掌权柄、定人身死的人物。
张迈笑道:“赵东海辛苦了。”
赵赞一愕,不知道赵东海是谁。
张迈道:“如今海上力量,以君为强,赵兄足以当东海之号。”
赵赞一听大喜,躬身道:“谢元帅赐号!”
张迈又笑道:“你只身前来,不带一兵一卒,不怕我在这里把你杀了么?”
赵赞一路上已经从符彦卿那里听说了一些张迈的性情,见张迈见面就跟自己开玩笑,心情反而放松了,也笑道:“元帅若要杀我,我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去。只身在燕与兵船环卫的蓬莱,其实在元帅眼中没什么区别。”
张迈哈哈大笑:“设宴,设宴!今日宴席,赵东海是主宾,其他人都是陪客。”
其他人,自然连薛复等亲信大将都包括了,赵赞忙道:“不敢!”
张迈道:“不要推辞。现在我热情些你接着了,那是咱们一见如故情真意切,要等你把礼物拿上来我再示好你,别人就要说我张迈市侩了。”
赵赞道:“元帅知道我要送什么礼?”
张迈笑道:“你既然大张旗鼓地北上又只身入燕,那么那支庞大的船队自然就不是运兵的,不是运兵,那多半就是运物。那么大一直船队,运的就算是沙子,也够堆起一座山了。不过东海兄,我向来是崇尚等价交换的,不管你拿什么来,我总不会让你吃亏,只是最近太穷,你忽然运这么多货来,也不怕撑死我!”
赵赞微微一笑,道:“我运的东西,不甚值钱。或者说,入货的时候,不甚值钱,乃是极其常见之物。”
“哦?你这么一说,倒挑逗得我有点好奇了,不知道是什么。”
“粮食。”赵赞道:“来自南方的粮食,以及一条可以源源不绝的……粮道!”
这两个字说出来,帐内诸将无不动容,就连薛复也打起了精神。
张迈双眼一睁,眼珠子都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