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西南方向的火光出现时,柴荣已经击破了攻出牛心砦的回纥军,孤儿军逼着四千多回纥回冲到牛心砦,数千回纥反冲砦门,导致撒割不得不关闭砦门,回纥们便被困锁在土墙与木墙之间。
这时汗血骑兵团援军抵达的消息传遍整个战场,孤儿军上下闻讯无不振奋,柴荣以千里镜遥望西南,看见一条火龙向中央战场蜿蜒而进,声势浩大,心中却想:“援军出人意料地抵达,若真是精锐部队,正好趁着这种天色夜袭,为什么还没抵达就已经大张旗鼓了?”
但是,在激烈的战斗中还能像柴荣般迅想到这一点的万中无一,就算想到了这一点,又如何能将这种想法传递出去?战场之上,暴烈、狂躁、激动等情绪容易迅传染,冷静的思考却很难传播。
柴荣想到这一点后当机立断,本来是准备步步挺近,对牛心砦以及困在砦外的回纥进行有效攻略的,这时却下令“放火”!同时将所有部队撤出木墙以外。撒割在无计可施之际见柴荣主动撤退,心中惊喜,赶紧打开寨门收拢回纥入砦。
孤儿军将剩下的所有炼油弹都集中了起来,投掷到那道已经崩塌了的木墙上,木墙的许多段落在白天早已烧过一次,许多地方甚至已经烧坍,临接的地方也被烘得干燥无比,这时再被点燃,没多久便烧起熊熊烈火来!
牛心砦的这道木墙蜿蜒绵长,这一烧起来,虽对还有一段距离又有土墙隔开的牛心砦本身并无损害,但从远处看去,却是契丹左翼防线火光冲天——在黑夜之中,这片火光显得尤其刺目!
然后。就有一种声音不停从东南方向传来:“牛心砦攻破了!牛心砦攻破了!撒割已被活捉!”
牛心砦是契丹左翼防线的中心,而契丹左翼防线又是辽军退入东北的退路,中央战场和城南战场因为汗血骑兵团的突然出现本来就已经人心惶惶,牛心砦被攻破的消息传来,再一望东南果然火光冲天,就如同是心里添上了压断骆驼背脊的最后一根稻草。
上京南面战场的渤海人听到这个消息先动摇。不知谁叫了一声:“契丹完了,咱们还为他们拼命做什么!”
然后渤海步兵团先出现逃兵。东海室韦眼看形势不妙也决定抽身。
这时天策唐军已在全面反攻,由于薛复的到达使得龙骧、鹰扬均士气大振,漠北诸部落军队眼看天策援军抵达也都坚定了向唐之心志,天策唐军在兵力上的优势得以全面挥,原本在耶律德光妥为抚慰下的诸族异心大起,奚族、回纥尚能坚持,敌烈、阻卜就都心怀异志了,女直人和铁骊部在战争顺利时厮杀得十分凶猛。这时眼看不妙,也趁乱遁入夜色之中。
到此还能坚持战斗的,就只剩下奚族、回纥,以及剩下不到两万人的腹心部,在庞大的战场上,辽军便成为绝对的少数。然后就是一阵大溃败。
天策那边,白天最艰苦的战斗,主要是龙骧、鹰扬和甘凉新军在坚持。到了夜晚冲击的时候,跑得最欢的却是那些漠北部族军。这些人拿着火把。骑着烈马,追着败兵,李膑眼看辽军败势已成,反而传令汉家人马收拢阵势,除了郭漳的骑射已经冲杀出去之外,其余的都在后方收拢结阵。转驱胡马为前锋。
这注定了要成为一个最混乱的战场,这注定了要成为一个最混乱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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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易的伤势很严重,胜势既成后,便被部下送回了后军,李膑在观战台指挥各路军马。待得大势稍定,赶紧下来看视,这一箭虽未中心脏,却伤了肺叶,军医正在抢救,血暂时止住了,但箭还不敢拔出来,杨易本来双目紧闭,看到李膑来睁开了双眼,在强烈的痛苦之下他的眼神竟然还没有半点迷茫。
他的口才一张开,就有血丝渗出,已说不了话,李膑知道他要问什么,说道:“薛复来得奇快,但势头有些怪异,我怀疑他也没有真正的冲战之力,但不要紧,我军胜势已成!大都督大可放心!”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叫道:“薛将军来了!薛复将军来了!”
营外一阵小小的骚动,跟着便见薛复带着丁寒山,大步流星走了进来,灯火之下,薛复一张脸憔皱得无以复加!再没有大宛王子往昔的半分光润神采,李膑一看就知道这必是长时间缺乏休息所导致,但薛复的一双眼睛却还保持着凌厉。
李膑一见,推轮椅上前迎接,问道:“你怎么来了?”
薛复道:“我命马呼蒙代我驱敌,自领十骑来见大都督。临近才知大都督受伤——大都督怎么样了?”
他说着,走到病床前,丁寒山早已扑到病榻前跪下,一双眼睛都是泪水,只是不敢出声,杨易看了丁寒山一眼,但马上转到薛复身上,一见到他,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手,军医说明了情况,薛复道:“为何还不取箭!”
军医被他一催促,几乎要哭出来!这箭不取杨易的伤势会不断恶化,但一取之下,可能好转,也可能催命!
看到军医的神情,薛复一转念就明白过来了。
忽觉杨易手握得一紧,薛复道:“大都督要下令?”
杨易点了点头,目视李膑,目视慕容旸,目视丁寒山,再目视薛复,在极度痛苦中挤出了一句:“薛复,代我!”
李膑在旁道:“大都督是要薛将军代行大都督军权么?”
杨易又点了点头,薛复吃了一惊,道:“这……这如何使得!”
杨易的眼神又严厉了几分,这不是恳求,这是命令!
李膑道:“事急从权,我军虽已取得优势,但收尾善后,还需要有大将坐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