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内,冯道仰天而叹道:“天命如此,西北其当兴耶!”
消息传到汉南川道,正在回成都路上的蜀军听到消息,无数官员将领都透过军队偷偷向天策唐军私通消息,王处回截到了其中几封书信,手下劝其斩杀叛将叛臣,王处回却只是将书信一烧,属下不懂,王处回道:“人心如此,大势所趋,杀人又有何用?且回成都,这安生日子,过得一日是一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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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个人,反应和所有人全然不同,那就是张迈。
当慕容春华、马继荣、鲁嘉陵、范质、安审琦等人穿上大礼袍服,一起来向张迈行大礼祝贺时,张迈却是长长嘘了一口气,摆手道:“好,知道了。”
然后便返回内室睡觉。
文臣们无不愕然。慕容春华道:“大家不必意外,想想这段时日元帅承担了多大的压力!”
众人一听这才释然。
张迈这一觉睡得好长,从傍晚一直睡到第三天日出,整整一天两夜有余,醒来之后,整个人恍若虚脱。犹如大病一场。马小春啜泣着为张迈熬了肉粥,喝下后张迈才恢复了一点精神,命马小春召慕容春华、马继荣、鲁嘉陵、范质入内议事。
范质一见张迈就顿哭道:“元帅,你可得保重身子啊,如今四海翻腾,天下安危系于元帅一身,万万不能有所闪失啊!”
进来的四个人里头,慕容春华跟随张迈最久,鲁嘉陵次之。马继荣又次之,但此时倒是范质表现得最为关切,其表现犹如剖心输胆,将臣属对君父的忠贞烈爱之情都流露了出来。
张迈笑道:“我只是之前用脑过度罢了,没什么大事,死不了。我睡过去这一两天,外间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范质道:“捷报传来之后,秦西诸州军民沸腾。人人称颂,个个夸扬。就是新归军民如今也无不敬畏元帅的宏图伟略,如今军心民心俱可用,我西北已无危矣!”
鲁嘉陵道:“何止秦西,这才两天功夫,蜀、秦都已有将领密信前来输诚。料想再过十天半月,就连成都、洛阳都会有人来投。”
慕容春华道:“石敬瑭、刘知远已经全面收缩。西南吐蕃诸族还有西北面党项人对我们的态度也更加畏服了。”
张迈点头道:“看来这个冬天,可以好好过了。”
慕容春华道:“只是接下来的军政要略该当如何,还请元帅示下!”
张迈一时间没有说话,其实屋内几个人都知道,天策唐军如今已经透支得厉害。虽然获得了这样规模的大胜利,但接下来无论是要激扬猛进,还是步步为营,都至少是来年春天的事情了。无论是粮草,还是兵力,都已不允许天策唐军有进一步的行动。
所以慕容春华这时问的,不是眼前,而是将来。
“漠北虽然大捷,但阿易身在险地,我们无论如何必须有个呼应。接下来大军全面休整,但必须有一支偏师继续挺进,接应上漠北,要在契丹缓过气来之前将耶律德光死死按住!至于东面,反而不着急。”
慕容春华点头道:“那就让薛复、李彝殷继续进军。郭威整顿对东攻防。”
张迈点头后,马继荣嘿了一声,道:“可便宜薛复和李彝殷了。”
契丹失了漠北,临潢府又告急,这时耶律德光必定急于逃命,薛复和李彝殷就算数月之间攻略二三千里的土地也在意料之中,如此大的功勋唾手可得,故而马继荣觉得便宜了他们。
张迈不予点评,鲁嘉陵问道:“东边、南边作何处置?”
他问的不是军事,而是外交。
张迈道:“南边,当然是乘着大胜,有多少榨多少!这场大战我们把老底都掏出来了,如果不从南边榨出骨髓来,来年只怕回不过气来。至于东边……”
马继荣踊跃道:“现在中原人心浮动,刘知远也有举棋不定,若是元帅决心东进,来年出动一直精锐,说不定能直捣洛阳!”
张迈被他说得心头一动,但还是强行忍住了,道:“契丹石晋,东胡洛阳,我们不可能两边同时用力的。先胡后汉,先难后易,这是一开始就定下的次序,不能更改!东边,就先全面和解吧。”
马继荣略为失望,道:“可惜,可惜。”
之前三家包围凉兰,张迈偏偏态度强硬,现在大胜利已握在手中,反而要全面和解,范质就知道自己所侍奉的这个主公不是如表面般穷兵黩武。
张迈道:“这个冬天,郑渭在后方动商贾妇孺、老弱病残强行种植冬小麦,但劳力还是不足。来年西北一些地方只怕会有小饥,但就算勒紧裤腰带,也要挤出部分兵力向北。眼下是我们最虚弱的时候,但契丹比我们更加虚弱。我们是病重,契丹却是病危!此时再加一指之力就能把契丹给灭了!这个机会,不能放过。至于中原。以石敬瑭治国的手段,往后他和我们的实力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就算给他十年时间休养生息,我也有信心拿下他!”
范质深知中原的人心虚实,说道:“元帅谋略,人所不及。但虽要和解,表面仍需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