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荣道:“不错。他是我的养父,我之前叫郭荣,最近我父亲生了一个儿子,后继有人,便让我改回柴姓,回归本宗。
拔野道:“之前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石章鱼他们,闲聊时也未说过。”
“他们几个知道这件事情,但我平时并不提起,他们也就不怎么宣扬了。”柴荣道:“因为虽然以我父亲为傲,但我要成功,却不需要靠他。”
“那今晚你为什么忽然间跟我提起这个?”拔野道。
柴荣道:“我是要告诉你,我了解元帅。所以,你打的那一场仗,虽然对我们造成极大的损失,但只要不是你的本心,我相信元帅会谅解于你。有元帅的谅解,那么,石都督当初对你的许诺,便仍然有效。”
拔野听得心头一震,柴荣的这两句话,比其他什么说辞都更有力量,他若有所悟地道:“怪不得了,怪不得了,怪不得你当初能那么顺利地带我去见石都督。原来你不只是一介都尉而已。”
他在唐军之中没有其他人脉,能帮他说话的就只有柴荣,可是原本以为柴荣也只是一介都尉,自己杀了一个都尉,唐军高层必定问罪,在这种情况下,身为都尉的柴荣别说保住他,在这件事情上只怕连过问都没资格。但如果他能上达天听,那就是另外的情况了。
但是,拔野还是迟疑:“可现在是在漠北,如果我跟你回去,主帅一怒之下,一刀将我斩了,那你就算立刻写信去向张元帅求情,也来不及了。”
“不需要。”柴荣道:“我从元帅那里得到的并不是特权,而是明白了我军行事的最高准则。我坚信,只要你倒行逆施之事并非本心,那么引你回归正途,并不违反我军准则。你也应该知道,石都督是元帅最亲信的人,也是最了解元帅的人之一。如果你肯随我归唐,那么我愿意以性命为你作保——你的性命,就是我的性命!”
这几句话,并不大声,内中的力量却是无比坚定,拔野看着柴荣微布血丝的双眼,胸口一热,道:“好!就冲你这句话,我跟你回去。就算到头来真被你的上司斩了,我拔野也认了!柴老大,你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柴荣道:“我要你与我合兵一处,袭耶律阮之后!”
这也是一个令人震骇的主意,但拔野却笑了起来,道:“好!”顿了顿,又道:“你等我片刻!”他让三当家陪着柴荣,自己却去调了二当家以及三十余名亲信头目。
过了一会,不远处似乎有异样动静,但很快就平息了三当家在帐内坐立不安,柴荣却恍若无事地闭目养神,有一顿饭的功夫,便听脚步声响起,三当家听见帐外二当家急促的声音在说:“大当家,大当家,你怎么可以这样做?这样一来,我们可将契丹人得罪透了!”
柴荣这才睁开眼睛却见拔野掀帐而入,将一个人头掼在地上,笑道:“这个是耶律阮派来监视我的那队皮室的领。我可烦他烦得透了!”
刚刚入帐的二当家等人看见柴荣,惊诧无比。
柴荣微微一笑道:“你看来还需要料理一下手尾。我这就告辞。破晓之前,我会领人来与你会合。”
“好。”拔野道:“我在这里等候!你动作麻利点,耶律阮的头颅,可等着我们呢!”
耶律阮打了个喷嚏。
是天气转冷了?他摇了摇头,就要入睡。
过去两天,他引导军势将唐军切割包围,日落时分又击溃了唐军的援军,这场仗已经占据了先手,不过他预料明日应该还会更有变数。
唐军的第一拨援军并非弱者,这一点在作战时耶律阮时分清楚地感觉得到只是在他以逸待劳的情况下被击败。跟着,又有第二拨唐军赶到。第二拨人马之后,似乎还有第三拨。
第二拨人马,似乎只有四五千匹马,且并非每一匹马上都有人,从这个情况看来应该是一支两千人左右的骑兵,从每人配备不止一匹马看来这支骑兵还是唐军的正规军。当耶律阮对安守智动攻击的时候,安守智曾经放烟花为信号,按照距离第二拨骑兵当时应该看到了烟花,但他们非但没有加来援,反而减慢了度。
从这一点耶律安抟判断:来军主将必是谨慎之人,耶律阮也赞同了耶律安抟的这一判断。
至于第三拨援军,人数也不过数千人。
算起来,和自己对抗的唐军的无论兵力还是战力都还真不不弱,四府被困,三府战败,却还有两支援军随后开来,按耶律安抟的估测,唐军这次以人数而言应该还比自己略少,但综合的战力,或许还在自己
但同时耶律阮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对方如此兵力,却落到如此下场,主将的用兵真是差劲到了极点,竟然将兵力分散成三四块,这才给了自己各个击破的机会。
“若是对方将兵力统和在一处,正面对敌的话,我们只怕就讨不了好去。”耶律安抟当时分析说。
当然,如果唐军是正面开来,耶律阮就不会如现今这般布置了,他年纪虽不算大,但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人,可不是没打过仗的愣头青。若是石拔正面逼近,耶律阮便会稍稍后退,一边设计各种陷阱与疑兵,以纵深抵消唐军的兵力优势,在二百里方圆内进退攻防,令唐军战不得、胜不得、退不得!
当然耶律阮也想到这一部人马的背后可能还有后续人马,但耶律阮的背后同样也有耶律察割。
到那时,双方将陷入一种对峙的局面。前锋进兵不顺利,后方也会跟着无法挺近。一旦进入胶着状态,那便是比拼国力的时候了。以当前契丹与天策政权的情况,到了国力比拼阶段,那势必会旷日持久。
在草原上打仗,并非人数多、武器精、战马强的一方就一定能赢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需要了,唐军如今已陷入被包围切割的劣势,只要维持眼前的优势,不需要耶律察割耶律阮也能打赢这场仗。
这一场棋路,唯一令耶律阮出乎意料的是翰达拉河谷内唐军的反应。在安守智出危急信号的时候,谷中唐军没有再次冲击,之后耶律阮将安守智的级送入,谷内的唐军竟然也毫无动静,以至于耶律安抟所安排的死亡杀阵没有起到作用。
“谷内的将领,很是沉得住气!”耶律安抟说:“对方可能换了主将。”
临阵易将,一般是不大会生的,但唐军刚刚吃了大亏,如果主将在白天的战斗中在出了意外,副将接着顶上也非不可能。
虽然彼此没见过面,但在柴荣成为谷中唐军主导者之后,唐军行为模式那种微妙-的转变,耶律安抟却能很清楚地感受得到。
“这个新将领,不断地派遣小部队试探各个出谷道路。我们没法将整个河谷围得水泄不通,如果他们选择休养马力,明日养精蓄锐之后,从正北或者东北突围,那里的人马可挡不住他们,就算他们是从正东突围,我们也未必能继续困住他们。”耶律安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