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耶律阮已经打出了旗号,石拔却还没竖大旗,他召集了十六府都尉,笑道:“知道我为什么不竖大旗么?”
几个年轻的都尉同时问道:“为什么?”
石拔笑道:“我怕竖起了旗号,就将对面的契丹吓跑了!”
诸将一听哈哈大笑。
这次聚议后,石拔便定下了与契丹会战的决议。
柴荣回到军中再与诸将商议,诸将都摩拳擦掌,准备厮杀。拔野忽然道:“石都督的意思,怕是要取胜杀敌吧。咱们要打,对方可未必要打。彼此都是骑兵,跑得都快,如果一方不准备厮杀,就在这几千里地跑来跑去,靠拉锯就能拖上几个月。”
拔野说的不错,这一带地势开阔,间有山漠,唯一缺乏的就是值得双方争夺的战略重点。而且现在又不是缺水时期,不需要去抢占水源,对双方来说,接触一下对手,可战则战,不可战则后退,彼此要追上对方进行歼灭都不容易。不打狠仗,想要灭敌便难。
柴荣问:“你有什么好主意。”
拔野道:“如果我们兵力虚弱,想要吓退对方,那当然是虚张声势。但现在既然想要打一场狠的,最好就表现得虚弱,引诱对方来攻击。”
柴荣点头道:“这就是兵法里头的‘强而示之弱’!”
拔野不管这些文绉绉的文言兵法,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柴荣又问:“那你认为该怎么示弱?”
拔野道:“你若信得过我,就放我走,我去给契丹送点假消息。”
柴荣沉吟着,终于颔道:“好,我带你去见石都督。”
两人连夜来见石拔,除了第一府、第二府的都尉之外,其它六府都尉都正在大帐之中,听石拔和安守智就第一府,第二府返回的探子回报军情,柴荣待两府探子说完,这才插进来,先说了自己所探知的情况,再提拔野的建策,安守智对拔野并不信任,石拔盯着拔野一会,问道:“若我放你去见耶律阮,你怎么让他轻视我军?”
拔野道:“不用说假话,只要我泄露一些真消息,再隐藏一些真情报,就行了。”
石拔问道:“你要隐藏哪些真情报?”
拔野道:“要隐藏的,就是大军的统帅是石都督你。如果对方知道统帅是石都督,只怕就不敢强攻硬战了。”
这个奉承恰到好处,石拔也很受用,哈的一笑,又问道:“那么你又打算泄露那些真消息呢?”
拔野指着柴荣道:“石都督你这次带来的将兵,太过年轻——这一条就够了。”
石拔听得笑眯眯的,道:“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眼前看来孤儿军最大的缺陷,就是太年轻,实战经验不足,且没有赫赫战功,则无论演习时如何出色,也会被敌人所轻蔑。
拔野又道:“当然,最好不止我一个人去说。这次在我被围困之前,应该有不少从东面来的商人,怕也被都督控制了吧。这些人里头,有一些本来就是契丹派遣混在商队里的细作,若将我们需要泄露的一些军情泄露给他们,再将这些人也放一两个回去,契丹那边就会知道我军的‘虚实’了。”
安守智盯着拔野,眼神中仍然带着否定的意思,心道:“且不说这样老套的诈术能否成功,就说你这个人,也未必值得信任。焉知你出了我军之后,会否倒打一耙?”
其他各府都尉也有反对之色,石拔却问柴荣道:“你觉得怎么样?”
柴荣道:“我相信拔野。而且他如果成功,多半能促使契丹与我决战。就算他欺骗了我们,将我们卖了。凭他所知道的事情,也不见得能损得了我军这次行动的根本。更重要的……”
他停了一停,石拔道:“更重要的是什么?”
柴荣看了拔野一眼,若无其事地道:“更重要的是,如果拔野真的敢背弃我们,那他就要付出三百颗脑袋的代价——包括他自己的!”
石拔哈哈大笑,道:“对,就是这个理!”指着拔野道:“好小子,我虽不甚信任你,却信任小柴荣。去吧,这次的事情若办成了,便算你的功劳!”
拔野躬身领命,石拔又道:“临走之前,可有什么话要说么?”拔野道:“只有一句话要问石都督。”
石拔道:“说!”
拔野道:“契丹的来势可不小,都督你真有把握打赢这场仗?”
安守智一听,喝道:“放肆!”
石拔非但没有见怪拔野,反而睨了帐内众少年都尉一眼,道:“若是我带了多年的部队在这里,只要有二三千人就能横扫耶律阮全军,但靠着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子们,鬼知道成不成!”
听了这话,连柴荣都忍不住胸口火气一冲,其他各府都尉更是个个愤怒难当,第四府都尉踏出一步,大声道:“都督!这话太瞧不起人!若得正面决战而不胜,我易鸮愿受军法处置!”
其它五个都尉也都站出来,齐声道:“我等亦愿立军令状!”
石拔冷冷道:“立什么军令状,当在说变文么。你们到底是猛龙还是泥鳅,等打过这场仗我就知道了。”
只一句话,将诸府都尉堵得胸口如塞,个个恨不得契丹现在就开到,他们好上马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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