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之前还胜利在望,这一刻七八万人却全部被失败与恐惧攫住了心田!
完了!
完了!
“变阵!”郭威大叫着!
他回到了阵心,同时跳上了阵中央的主车,扬动了最后一面令旗——他自己也没想到今天竟然有机会扬动这面令旗!
工事兵们兴奋地去抽出所有战车的钉子,一千多辆还可以动的战车被驾驶着逐一掉头,以战马居前拉辕,工事兵与民兵全部撤下,戈矛手与弓箭手跳到了车上,其他人则或者骑马,或者步行,围拢着一辆辆的战车,形成了一支一千五百乘的战车部队。
车阵在变阵的时候破绽多多——这本不是应该在战斗之中做的事情,但这一刻回纥人竟未能抓住这个破绽趁机进攻!后方萨图克的心已经乱了,前方的两员大将——霍兰存亡未卜而葛览动向不明,在车阵变幻的过程中回纥人竟是仓皇而不知所措!
在不算很远的北面,一支二万五千骑兵组成的部队已经开抵战场边缘,前锋是石拔,主将是张迈!他终于回来了!
虽然一路小跑到这里,但抵达战场的时候之前的活动只能算是热身,这是一直精力饱满的骑兵,就像两万五千头饥渴的豹子准备随时扑上去咬开敌人的咽喉痛饮敌人的热血!
但是张迈却还没有放开闸门,没有让这两万五千头豹子冲出去!
直到太阳已经沉下了半个,北轮台城上也放起了烟花!
张迈略有些疲倦与担忧的脸上才绽放出笑容来!
那是李膑给他的信号!
“留守的兄弟们守住了,而且现在还有威胁敌军后方的一战之力!”张迈大喜道:“好吧,小石头,给我冲出去吧!”
两万多人就像饕餮得到允许开吃的讯号,出了无比欢畅的吼叫,抽着战马一齐冲杀了出去!
他们沿着回纥军踏过的蹄迹向南冲刺,对所有一切都不屑一顾,只是冲击,冲击,冲击!
有骑兵来拦,杀!
有游骑迎上,杀!
回纥的后军来挡,还是杀!
有箭飞来也不管!
所有人只是一个念头——冲到萨图克的大纛之下,夺取萨图克的脑袋!
被北轮台城与车阵耗掉了大部分精神与体力的回纥,再加上士气几乎已经崩溃,还如何能够抵挡得住两万五千唐骑劲锐部队从背后捅过来的一刀?
“铁兽”石拔的獠牙棒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就像流星锤砸进了番茄堆里头,碰到了便烂一大片!
郭漳和卫飞也都冲了出去,但他们这时候也顾不得用他们所擅长的骑射了!许多回纥人仿佛失去了抵抗力一样就杵在那里,彷徨着,犹豫着,用箭那是浪费力气!直接用刀砍吧!
就连马小春都顺手抓了几个俘虏!
这个战争的形势只能用摧枯拉朽四个字来形容!
战场的南方,郭威催着车阵冲了过来——不,不是冲过来,而是碾过来!
一千五百乘战车并非春秋时代的那种战车,而是后面带着铁皮包厢的战车,在掉头之后郭威已经下令卸掉了一些铁板以减少重量,然而与周朝的战车相比这种战车还是太重了,马拖起来跑不快,但是这时候郭威不需要快,他要的是猛!
平均四匹战马拖着一辆战车,沿着被十几万匹马踏平了的地面向北面碾来,沿途见到了回纥就杀,就踩,就碾!投降者就抓起来,不投降就送他们下地狱!
原本被切割包围的唐军则一点一点地汇聚到战车附近,轻伤的徐从适也跳到了郭威的副战车上作为车弓手,他在折叠台上的表现已经让他获得了“大唐神射手”的美誉,风头甚至一举盖过了郭漳、卫飞!所以他一跳到车上,原本的弓手就将位置让给了他。
副车紧紧跟着郭威的主车,郭威回头望了徐从适一眼,忽道:“云中折家子弟,名不虚传!”
徐从适一个愕然,忽然记起自己在射杀霍兰、喜出望外之际似乎漏了口,一时不知如何答话。刚好这时见到了杨信,见他正在喘气,胯下的血围脖也跑不动了,徐从适就装作没听见郭威的话,对着杨信叫道:“杨大郎,还有力气上车没?”
杨信怒道:“谁没力气!”一撑马鞍要跳过来,手一软却差点整个人趴在马背上,徐从适哈哈大笑:“无敌银枪将,竟然也有这个时候!”
杨信软趴趴地在马鞍上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已经完全脱力,却有两个骑兵跑过来将他扶起扶到了车上,他们扶杨信的时候脸上非但没有半点轻蔑反而充满了敬重,在这一战里头杨信的这杆银枪是在是为这场胜利而付出了太多,太多!
北轮台城内马继荣也组织了一万弓弩手以及民兵骑马冲了出来,如果是正面野战他们这样子出城是很危险的,但他们这次出城已经不是要去战斗,而是要去收割胜利而已!在这种时候,更重要的将是人数而不是战斗力。
郭威的战车部队开到北轮台城东门延长线上的时候唐军已经汇集了将近三万人,而被他们击杀或者俘虏的回纥人的数量也接近了这个数字!
回纥兵败犹如山倒,葛览在混乱之中竟已率领了千余骑不知逃往哪里去,北面压下来的唐军分成二十余支,以一千到一千二百人为一支,犹如二十多把尖刀一样插了下来,登时将数万回纥插得体无完肤!
而南面郭威的车兵、慕容春华的骑兵又迎面围拢,当太阳完全沉入地底,整个世界都暗下来时,南北两方面的唐军已经形成了合围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