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说这些事情杨易肩负着更大的责任。但是让一些人内心忐忑的是:这位杨将军的举动似乎也透着诡异呢!
他手头握着三府将兵,张迈离开的时候曾经明确地对留守文武说自己走后,“郑渭主政、杨易主军”!可是白马镇出现叛乱,龟兹却连一个营的兵力都不肯派出。杨易依旧如往常一样喝酒跑马,似乎全然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他的这种态度,让一些敏感的人产生了更大的不安。如果说白马镇是纤芥之疾,那么渠离曹元深就是手足之患,如果说乌垒州会产生的是肘腋之变,那么杨易……如果他不稳的话那可就是心腹大祸!
为了这个缘故,郑渭愁得头都白了好几根。他其实也觉得杨易不稳可能性不大,但在这当口杨易本来该表现得更加积极的,可他现在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不免让一些核心层怀疑他是否对张迈没有启用他东征心怀不满了。
如果郭洛在,以他的地位以及和杨易的交情可以直接去质问他,但是其他人却没有这样的资格。
“怎么办呢?”郑渭一夜不睡,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去找郭汾。
这时郭汾的肚子已经明显看出怀孕的形态了,这个曾在边疆叱咤胡虏的英雌少女,如今正在向安西第一夫人这个角色转变,而且转变得还很不错。在疏勒是不用说的,满城的人都爱戴这位夫人,就是到了龟兹郭汾也展现出了她独特的魅力,现在身怀六甲没法直接上战场帮助丈夫,至少要帮他稳定后方吧,在一些贫困人家的家里偶尔会出现大都护夫人的身影——这时骨咄统治时代不可想象的事情,可汗的王后哪有这样的心思?
赈贫抚孤的事郭汾也亲自挑头,联合了已经到达龟兹的官员女眷,不但捐出了自己的饰,还向商家和寺庙募集了钱粮,大都护夫人如何帮助贫病老弱、鳏寡孤独的故事没多久便传得很广,如果说张迈是立威、郑渭是立政的话,那么郭汾那爱民亲民的形象就更加地深入人心。龟兹、焉耆的和尚尼姑、善男信女,无不称颂大都护夫人真乃菩萨转世。
此刻的郭汾身子粗重,无法上马,无法开弓,但郑渭却以自己独到的眼光看出她有能耐帮自己解决难题。
在知道了郑渭的来意以后,郭汾沉了脸,道:“郑长史,你这是什么话!谁都可以怀疑,但你怎么可以怀疑杨将军!”
“我不是怀疑杨将军。”郑渭道:“我是希望杨将军能够站出来,消解一些人对他的怀疑。”
“谁?谁怀疑他?”
“谁怀疑他不是关键!关键是杨将军必须要让众人觉得他没有辜负大都护的付托!我也是相信他的,所以我才会来找夫人,也希望夫人能够想个办法让杨将军能够爱护自己。”
郑渭走了以后,郭汾呆呆看着后院的针叶树——这里是大都护府在龟兹的府邸,前身是骨咄的汗府,主人已变,花木却依然。想想两三年前的话,郭汾自己也不敢想象今天能够住进龟兹可汗的王宫呢。
“唉,家业大了啊。”她吩咐了下去,让郭鲁哥家的备轿。
“夫人啊,今天外面风大,还下了雪……”
“不要多言,备轿!”郭汾的语气不容置疑:“我要去拜访一下杨将军。”
杨易在龟兹本来没有府邸,他妻子病逝不久,儿子在疏勒依附祖父生活,他也就是一个单身汉,到了哪里都只是住在城内的大营,和士兵同吃同睡,但郭汾到达龟兹之后因为要帮他操办续弦之事所以就替他安排了一座府邸,但杨易平日还是没住在哪里,仍然住在军营。
这时郭汾来拜访杨易,自然不可能在军营接待,因此她出之前先让郭鲁哥去给杨易报个信,杨易听说之后急马赶回家,和郭汾竟是同时到达大门口。
两人进府之后杨易才现里头什么都没有,有些尴尬起来,道:“夫人,这可怠慢了。”
郭汾哧的一笑,道:“易哥哥,现在又没有外人,左右不过鲁哥夫妻脸随侍左右,你叫什么夫人!”
郭洛与杨易乃是小,郭汾从小就跟在两人屁股后头晃荡着长大的,相互之间亲如兄妹,这时看看府内荒凉的情景,郭汾有些难为情起来:“嫂子还没过门,这里本来该我来打理的,现在搞得这样空荡荡的,却是我这个做妹妹的的不是了。”
杨易笑道:“这哪里怪你?我本来就不住这里的,摆了东西进来也就是惹灰尘。”
郭汾道:“所以更要赶紧把嫂子娶进门啊。不过我听福安说,她的妹妹才十四岁,只怕也不大会打理家务,这可怎么办啊。”
杨易笑道:“这些琐碎事,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郭汾脸色一沉,撅嘴道:“易哥哥,往后你再于私底下叫我夫人,我可生气了。”杨易这才笑着改口,叫她汾儿。郭汾又说:“我是女人,是迈郎的妻子,是你的妹妹,这些琐碎自然是由我来管,我不管这些,还管什么去?前线自然没我的事,宁远有我哥哥守着,疏勒有杨叔叔镇着,就是龟兹,也有易哥哥你撑持着,能有我什么事情?”
杨易又是一笑,道:“汾儿,今天既不是什么节日,又不是我的生日,也不是你的生日,你忽然跑来找我,怕是有什么事情吧。你既然叫得我一声哥哥,就不用拐弯抹角,直接说吧——是不是有人在你跟前说我的坏话?”
郭汾道:“易哥哥为什么认为有人在说你的坏话?”杨易默然。郭汾道:“莫非易哥哥是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可能会给人说坏话的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