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伽觉得他所言有理,道:“就依宰相的吧。”
约昌又说:“这次龟兹沦陷,归根结底都是卢明德惹的祸。我以为调兵筹粮的同时,不妨先派个使者斩他头颅回来交命。”
毗伽知道两人素来不和,说:“卢明德的事情,还是等见着了他再说吧。”
约昌叫道:“像他这样的误国之徒,不杀还等什么?”
毗伽瞧了约昌一眼,淡淡一笑道:“说到误国,当日宰相也信誓旦旦地说西线不会有事,结果如何?”
约昌吓得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提。
在这个没有电子通讯设备的时代,消息的传递总是迟延,如果消息不是直接传达而是靠转口那还要生谬误,不但事件的细节会错,就是时间、地点、人物也可能出差。
当日张迈在疏勒时曾听商人转口说长安已被契丹攻陷,当时他就有些怀疑那个消息,因为他的历史虽然学的不是很牢靠,但在他的印象中也不记得契丹曾经打下长安。
“难道这个时代和我所知道的历史完全不同么?”
后来到达龟兹之后才知道那个消息是传错了。
安西和于阗结盟之后,双方共享情报系统,龟兹这边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往于阗,不过讯息的迟延依然免不了。
当日马继荣从沙州回来,李圣天召他和刘再异商量于阗该安西攻陷龟兹的事情做什么样的反应。
刘再异道:“当初既然已经决定追随安西,现在就不宜临时改变大略。这次我们请杨副大都护给张大都护和福安公主做媒,张大都护那边虽然没答应,却也没回绝,而且还邀了公主同张夫人一同前往龟兹——可见他们也是有心的,至于暂时未答应可能只是时机问题。文安公主的婚事,张夫人已经答应做媒,杨副大都护也已经应承下来,聘礼也送到了。如今趁着安西军打下龟兹,不如便派人护送文安公主前往龟兹,一来给张大都护贺胜,二来送文安公主前往完婚,三来再催一催福安公主的婚事,就算不成亲,也请先将亲事定下来。”
李圣天颔道:“好是好,只是福安是姐姐,文安是妹妹,姐姐未出阁妹妹先嫁,似乎不大合适。我们并非小户人家,也不能做得好像赶着嫁女儿,失了体面。再说文安才十四岁,倒也不用着急。马太尉你觉得如何?”
马继荣道:“刘都督的建言甚有见地,我主的顾虑也有道理,臣以为,福安公主的婚事确宜推动一下,而龟兹那边也确实应该前往贺胜,不仅要往贺胜,还应该大张旗鼓,最好是同时派遣一部重兵前往龟兹与安西军会师,那样才显得我军的诚意。”
刘再异愕道:“马太尉是怕安西方面会担心后方不稳么?”
“不错,”马继荣道:“安西军如今虽然攻下了龟兹,但大部队开到了东方,疏勒的后防必然空虚,咱们若有一支重兵开至龟兹,一来可以增安西军之威势,二来也叫张大都护知道我们两家的同盟关系牢不可破,免去他的后顾之忧。听说龟兹存粮不少,这一番出征我们可就食于彼处,也不一定要上战场厮杀,既不费钱也不费力,但只要我们有此行动,往后张大都护势必对我主感恩戴德,我主再提亲事,张大都护必无法再拒绝,那时两家兵势合一,再结成婚姻至亲,则往后不管安西生什么样的变化,我主的岳丈之位都可以稳如泰山了。”
李圣天捻着胡须,笑道:“这倒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上次是我亲自前往,这次就由太子领兵出征,以马太尉为副将,两位爱卿以为如何?”
刘再异马继荣齐声道:“我主英明。”
李圣天回到后宫,跟曹王后说起此事,曹王后是经历过变乱杀伐的乱世女子,对儿子要出征倒也没什么意见,还道:“让从德出去历练历练,倒也是一件好事。”但过了一会,又有了自己的主张,说:“不如让从德将妹妹也带上吧。”
李圣天笑道:“之前福安还可以说是代你前往拜访张夫人,现在既有了婚姻之议,便多出了许多嫌疑来。文安都还没出阁呢,就送到人家那里去,像什么话。”
“不是让从德带文安去龟兹,”曹王后道:“是让从德带妹妹去沙州她外公处。”
李圣天一怔:“沙州?”
“是啊,”曹王后道:“这次从德出征,难道你还打算让他走疏勒、温宿一路去龟兹不成?那是从人家家里头穿过,太过费事,不如直接走南路,虽然路上辛苦些,但路程却短多了,而且毕竟是自家的门户,过且末就到沙州了,那时再通知安西军那边,也是给他们一个惊喜。从德到了蒲昌海附近就可以驻扎下,跟着就派一队人马,送文安去敦煌,同时也派人前往龟兹接回福安——我们的女儿,也不宜在别人家里住太久。马太尉那边则多多推动一下两个女儿的婚事,如果谈成了,就让她们姐妹一起从外祖父家里出阁,那样既不误事,也不失体面。”
李圣天听得大喜道:“好主意,好主意,这样国事家事就两不误了。梓潼,你可真是寡人的贤妻!”
当即钦点一万大军,由太子李从德挂帅,太尉马继荣为副,带上了二公主文安,从东路出前往蒲昌海。
文安才十四岁,还是个女孩子,长于宫中,从未吃过半点苦头,忽然要叫她千里迢迢前往沙州,临别时自不免抱住父母哭哭啼啼,李从德少年心性,能有机会领军出征脸上却是充满了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