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陈珈同蝉相继换了衣裳,两人皆是一身紫衣。陈珈正想打趣一句心有灵犀,皇帝的身边的内监来了。如蝉预料那般——皇上召见。
两人整整了衣冠,随内监朝祈年殿行去。
途经御花园时,开败的残荷正被花匠从湖底连根拔起,淤泥的腥臭与盛放的桂花香气混合到了一起。
陈珈被这难闻的气息熏得皱起了眉头,眼尖的内监急忙大呼,“谁负责今日之事,不知道冲撞到蓝妃了吗?还不快拖下去打板子。”
几个花匠战战兢兢地跪在了不远处。看他们浑身是泥的模样,陈珈只觉可怜,她道:“算了。没人知道我们会从这里经过。”
内监没有搭理陈珈,直接对蝉道:“殿下,这是规矩。”
陈珈将手放在小腹上,轻声说:“殿下。妾身这几日都睡得不踏实。我们得为小皇孙积福。”
蝉偏头看着内监,后者非常识趣,急忙将那几个花匠撵走,“还不下去,算你们福气好,蓝妃正怀着小皇孙呢。”
内监将两人领到祈年殿门口就退下了,蝉道:“刚才那人是故意找茬打击内务府的大太监,你的阻扰会让他心生不忿。日后定会找机会报复你。”
陈珈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照你这说法。我让那几个无辜的花匠被打才是对的?”
“宫里就这样,谢府造谣说你怀孕就是为了将你留在这里,你若不小心,很多时候我护不住你。”
陈珈的思维还停留在那几个花匠身上,“他们挨打不是很冤枉?”
“他们都是阉人,阉人的命还不如贵人桌上的一盆花值钱。在宫里别提冤枉两字,这里没人不冤。”
陈珈止住了发问,她忘了蝉是阉人,忘了他在这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放眼朝这座宫阙看去,蓝色的琉璃瓦并没有让她感到一丝圣洁,她只觉这个颜色非常的阴郁,就像快要下雨的天空。
上辈子她只遭受过心灵创伤,很难去说心灵创伤和身体创伤哪一种的伤害更大。她只知在这里一不小心就会死,蝉说得很对,人活着就有希望,死了什么都没有。
陈珈不是第一次面圣却是头一次那么近距离的看到这座皇城的主人——南宫长东。
不得不说南宫氏的基因很好,这个强(暴)自己姐姐,阴谋篡位的男人非但不难看,反而很好看。身上那股阴郁混杂着一点颓废感的气质让他像一本悬疑小说般引人着迷。
陈珈在下跪之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和皇帝对上后,她慌忙低头,惶恐的说:“伽罗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说你有孕了?”
陈珈看了一眼站在皇帝身旁的拇指,轻声说:“是。”
皇帝道:“起来说话吧!”
陈珈依言站了起来,难得有个对胃口的美貌大叔,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却发现皇帝也在看她。捕捉到她的视线后,皇帝微微一笑,那种看似心不在焉实则认真无比的笑容让陈珈红了脸。
再次低头时,她脑子里居然想到了唐明皇和杨贵妃。都怪谢济轩,要不是和他有过亲密关系,她从不想这些事情的……
陈珈正在胡思乱想时,皇帝已经将蝉带入里间,一阵痛批。
当皇帝责问“南宫裕”为何不辞而别时,蝉只顾低头认错,丝毫不提拇指欺君一事,这让拇指异常惊讶。
前来面圣时,拇指已经做好了和“南宫裕”当面对质的准备。为了不背负欺君的罪名,他伪造好无数证据等着南宫裕,怎料南宫裕只字不提书信一事,并坦然的承认了蓝妃有孕,这让拇指非常好奇。
难不成谢家知道三皇子在哪里,蓝妃怀孕一事也在谢家掌握之中?
陈珈他们在回宫之前就想过了这些事情,谢家既然敢放话说她有孕,自然准备了充分的证据证明她有孕。上都的医、祭司、苦行僧都可以收买……除非她亲口承认自己不在上都,否则会有无数人跳出来证明她有孕。
什么叫权势?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这就是权势。
纵使陈珈小腹平平,也会有人站出来说,那是她在回来的途中小产了……
皇帝关心的只是解毒丸,为了让“南宫裕”获得他廉价的父爱,陈珈他们选择了低调,努力按这个黄金牢笼的规矩行事。只要笼子的主人还活着,她和谢家就算是两条狼,也得先装成狗样儿。
皇帝见拇指的奏报同南宫裕的说辞并无太大差距,他问:“你们是如何出宫的?”
蝉道:“朋友帮忙。”
“朋友?”皇帝显然不信。
“北国的朋友。”
皇帝没有说话,用眼角瞟了下拇指。
后者站出来道:“殿下,你的朋友居然有本事瞒过宫中侍卫将两个大活人带出皇宫,不知可否将这位朋友引荐给老臣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