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善人急忙跪在地上,“娘娘,草民不敢当。”罗家兄弟见父亲这样,他们也跪在了地上。
陈珈喜欢聪明识趣的人,对罗大善人的表现很满意。
罗家人在得意楼住了一周,肯定打听出了得意楼和银钩赌坊到底是谁家的生意。怕他们知道得不够详细,陈珈甚至嘱咐中通,有问必答,需要的话,两处的账册都可以给罗家人看。
这番举措看在罗家人眼中,不难猜测出她的意图——她想把生意扩张到南朝,她需要罗家的帮助。正是肯定了她的意图,被需求的罗家兄弟才敢在她面前畅所欲言,大声交流着将得意楼和银钩赌坊扩张到南朝的可行性。
两兄弟都是生意人,看到的也只有生意。罗大善人不同,他保持缄默的打量着陈珈,既没有叫停两个儿子,也没有参与到他们的讨论。
当陈珈故意示好后,他甚至没有占着身份来笼络陈珈,反而用下跪表明了他的态度。他的谦卑和谨慎让陈珈非常欣赏。
陈珈居高临下的看着罗大善人以及她的两个舅舅,“我想把生意做到南朝,你们觉得如何。”
罗大善人,道:“好。不知娘娘缺什么,有什么是草民可以帮忙的?”
陈珈反问:“我想把生意交给罗家来经营,罗家缺什么?”
跪在地上的罗家两兄弟相互看了看,罗家什么都不缺,罗家缺的不是蓝伽罗能给的。
罗大善人开口了,“娘娘能将生意交给草民来经营,这是草民的福分,不知娘娘打算怎么做?”
“爹……”罗大忍不住唤了一声。
罗家不过是个富商,哪有本事在南朝弄出得意楼和银钩赌坊这样的生意。即便在北国,质子弄出来的这些产业也都不属于质子。得意楼早就卖给了水西王身边的三三公子,银钩赌坊也因为有北国权贵持股才能顺顺当当的经营下去。
“我想要组建一支商队,穿行于南朝和北国之间,交易两国的特色商品。”
“行商?”罗五忍不住自语了一句。
行商的风险和利润成正比,罗家最早就靠行商发家,积累资金屯田买地慢慢地变成了坐商。行商太辛苦,一路上充满了风险和变数,一旦有钱成为坐商,没人愿意变回行商。
罗家有田有地,还做过皇商,只有脑子坏了才会想做回行商。
罗大善人很聪明,他问:“娘娘口中的特色商品具体是什么?”
“酒和烟叶子。”
“好,”罗大善人回答得异常爽快,接着又问:“草民这两个儿子,娘娘想要哪一个?”
“五舅舅那么喜欢血腥的东西,就请留下来帮帮伽罗吧!”
罗五抬眼看了看一直笑吟吟的陈珈,真想狠狠地抽自己两个耳光,嘴干嘛要那么快。
日头偏西时,一个侍女进门道:“娘娘,殿下请您同罗老爷一起用膳。”
九曲桥上的凉亭已经挂上了厚厚的布帘,远远看去很像牧民住的毡房。北国的三月并不暖和,布帘和炭盆将料峭的寒风挡在了亭子外,蝉穿着一身紫色,含笑看着陈珈和罗大善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草民见过三殿下。”
“平身。”
陈珈坐下后,随意的对罗大善人说:“坐吧。”
罗大善人战战兢兢地将(屁)股挨着凳子边坐了,这条在商场打滚多年的老狐狸总觉得眼前的两人有些不对劲,他嗅出了危险的气味。
陈珈问:“害怕了。”
“殿下乃天潢贵胄,老夫不过是乡野草民,今日得见天颜,心中惶恐。”
“害怕是好事,胆子太大的人死得都早。”
“娘娘说的是。”
“胆子太小也不好,成不了大事。”
陈珈说完后,一动不动的盯着罗大善人。
罗大善人抬眼看了看蝉,假扮成南宫裕的蝉正慢条斯理的剥着桔皮,他的面前已经堆起了好几个剥好皮的桔子。
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罗大善人早已料到北国之行不会那么简单,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入了局。怎么办?押上身家性命豪赌一场,还是抽身离去,永远做一个卑贱的商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