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出差去了?”待顾非宸走得近了,她才仿佛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刚刚回来的。”
他没带伞,黑色风衣被雨濡湿,肩头尽是细小莹白的水珠。她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很自然地将雨伞交过去,迟疑了一下才跟他说:“我和律师见过面了。”
“我知道。”顾非宸接过雨伞,朝她的方向偏了偏。
这把伞又轻又小,花色缤纷,被他这样的男人撑着倒真有些滑稽。她侧头看了看,可是笑不出来。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总之要不了多久,以那些律师的专业程度和敬业程度来看,她很快就会是顾家名义上的女主人,是顾非宸的妻子了。
可她甚至还没想好接下去要怎么办。
两人在外头吃了饭,他才送她回去。
一路无言,但是气氛很平和。只听见计程车广播里传出张惠妹那平静中蕴含着无限力量的声音:
……过了太久,没人记得,当初那些温柔……
街边霓虹从窗外呼啸而过,仿佛胶片倒带,尽数映在脸上,又匆匆退去。这一路上秦欢都在想,如今她和他到底算是什么?前一阵子仿佛假戏真做,令她差一点就忘了真实处境。而如今见了面,虽然不再针锋相对,不再冷嘲热讽,可依旧让她觉得难受。
就像这场雨,潮湿粘腻,缠缠绵绵,裹在身体上让人舒展不开,就连心都仿佛被紧紧包裹束缚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终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严悦民如期回国,带给秦欢一份礼物。是一只卡地亚手镯,最经典的白盒款式,上面镶着几粒精巧的钻石。
“很漂亮。”秦欢看过之后,重新将手镯放回红色的丝绒盒子里,说:“谢谢。”
“怎么,你不喜欢?”
“喜欢。”
“我替你戴上。”
严悦民正准备伸手,结果却被秦欢避开。
他不解地看了看她,而她只是勉为其难地一笑:“我戴惯手表了,不习惯戴其他首饰。”
任谁都听得出,这是个拙劣的理由。因为手表表带够宽,恰好能够遮住她手腕上那道细长的旧疤痕。
严悦民似乎有点抱歉,说:“我忘了。”
“这没什么。”她仿佛鼓足了勇气,终于抬起眼睛看着他,“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在他出国的这段时间,她做了一件又一件疯狂的事,就像丧失了全部理智一般。直到去机场接了他,她才如梦初醒。
不管初衷为何,她终究还是背叛了他。
“……对不起。”
原本以为严悦民听完会生气,可是等她说完了,他好半天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头顶上方悬着一只被藤罩罩住的灯,稀疏的光彩落在那张沉默的脸上。
她把手镯连同盒子一起推还给他:“我们就到此为止吧,希望你能原谅我。”
她拎起座位旁的手袋匆匆站起身,心里却不禁微微有些黯然。
这个男人,如同一束温暖的阳光,在她日子过得最为黑暗难熬的时候照进了她的生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竟然可以吸引住像他这样优秀的人。更何况他与她的初次见面,是以她的流产住院开始的。他明知道她有那样的过去,可还是待她耐心又包容。
她想,能最终和他结婚的女人,应当是十分幸运的。
可惜,她没有这份运气,也辜负了这份运气。
她甚至并不指望他能理解她。只是出了一趟国,回来之后她就成了别人的妻子,恐怕换做谁都无法谅解吧?
仿佛是无颜以对,她急匆匆地从他身边经过,准备离开。谁知,下一刻,手臂便被人紧紧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