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身拥住流年,动情道,“流年,回来吧,好不好?我们把这里装修起来,就住这里,哪里也不去。好不好?”
他的声音且低且柔,像是诱人失去方向的海妖。
看着他眼里的无尽痴狂,流年很想冲动地答应他,跟他回头,让他的温柔抹去这六年的分离,重新把日子过成以前的恩爱模样。
可是她不能。
他们再也不是那两个了无牵挂的少年。
如今的她与他,谁不是一身俗事?
流年在他的目光中恍惚起来,仿佛回到了六年前那个夏天。
温婉的妇人带着她去海边。
“流年,你喜欢海吗?”
“喜欢啊,”流年顺从地答道。在这座海滨城市读书,海边留下了她和周睿之无数足迹。
“睿之也喜欢海。”海风吹起妇人覆在脖颈的长发,露出里面想要拼命躲闪的几缕银丝。
流年点点头,她知道,“睿之经常说,他是海里的鱼。”
而她是他的海。
“哦?那海里的鱼成千上万,他是独当一面的鲸鱼,还是尘埃一般的沙丁?”
“什么?”流年不解。
“如果他是鲸鱼,流年,就注定不能游弋在浅滩的。”妇人朝她的方向站定,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温柔却坚定地说,“香港的蓝家,很看重睿之。有意培养他做接班人。”
流年瞬间明白,自己那份美好的爱情在这个毕业的季节已经成为周睿之锦绣前程的绊脚石。
“我明白了,伯母。”她惨淡一笑。四年相处,她又岂会不知她的心上人是何等优秀,假以时日,他定可成为人中龙凤。
如果自己不愿意放手,柴米油盐的卑微日子,会让他委屈,而她,舍不得。
此刻流年多希望站在眼前的这个妇人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市井小民,那她就可以也不管不顾地去抗争。可是她不是,她只是一个温柔的母亲,而她所考虑的事,所作出的决定,只不过是天下母亲都会做出的选择罢了。
流年失去了抗争的资格,与力气
“流年?”周睿之见她良久未应,低头看她,“怎么哭了?”
此话一出,流年更加抑制不住内心的痛,居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周睿之手足无措,“别哭,别哭,”
谁知流年哭得更凶,抓着他的白衬衫在他怀里已经抽噎得不能自己,好像要将这六年累积的心酸全数哭出来。
周睿之也不再问,只拥着她,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她的背,眼里生出延绵的痛。
此去经年,纵是如今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他,在面对光阴的时候,也显得那么地无力。
他们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的,恰恰是这六年的物是人非。
许是
哭累了,流年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周睿之抱着她坐在窗前,看着夕阳斜斜下沉,金色的光温柔地笼罩着大地,也洒在他们缱绻的身影上。时间好像静静地停在了这一刻,又好像回到了他们以前一起临风窗下,一起晨读的日子。
真想就这样走出那滚滚红尘,离开那恋恋浮世。
尔后带着她,看日升日落,看云卷云舒,一生一世一双人。
流年悠悠转醒,窗外已是一袭白色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