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以淳仍是刚浑噩不清的神情,他不敢相信柳书缦竟和他的兰儿如此神似,唯一没的,就是书缦身上多了与生俱来的贵气。
今晚的影兰,有绝对的自信。
散开了平常的麻花辫,将一席长发自然、轻松地挽成了髻,再故意梳落些发丝,表现着端庄中不失浪漫的风情,而她特意挑选的旗袍,是在淡紫色的温婉里绣着象征她的白兰花,这一切套在她玲珑有致的身材下,有着高雅中不失青春的品味。
“葛少爷——”影兰呼唤着发傻的葛以淳,而手中正拿着一只珍贵的珠宝链子,“这就交还给你了,祝福你日后能真正找到交付此物之人。”
葛以淳无意识地接过这只订婚信物,而眼光则紧盯着影兰的五官,一副疑虑重重的表情,“你是柳书缦?没骗我吧——”
他的喃喃自语,惹得一旁的葛父有些生气,“你这孩子昏头啦,东西都在你手里了,还不相信——”
“啊?!不是——”葛以淳这时才回了神。
“葛少爷,我柳书缦虽是一名女子,但是一言九鼎之事我还可以做到,要是你大少爷不放心,当着大家的面,我再郑重地手一遍——”影兰不让任何情绪浮上颜面,她仍是副敦谦温柔的神态,笑容可掬地说着:“我柳书缦,今生今世绝不会与葛以淳共结连理。”
此话一出,熟悉的感觉直冲葛以淳的记忆,他愕然想起兰儿也说过类似的话语。
莫非——他再仔细向柳书缦望去,白兰花?!他这才看见书缦旗袍上的白兰花。
她——竟然是他的那朵绝妙好兰?!
而这一切,难不成是她柳书缦的复仇计划?!包括掳掠他的心,戏弄他的感情?!
他,既是痛心又无法置信。
“为了表示葛柳两家友谊不变,儿子,你该请柳小姐跳支舞。”葛隆恩忽然冒出这一句。
也好,他正打算将她看个仔细。
也好,她会让他看见她的决定。
音乐升起,一低沉的嗓音随之唱起,那是尹紫萝如释重负、趾高气扬的神韵,今晚,她终于有个庆祝的心情,而今后,葛以淳就会更完整地躺在她的怀里。
“你的女朋友唱得还不错,你挺有耳福的。”影兰瞄了一眼台上的尹紫萝,心中颇不是滋味。
“她会的还不只这些呢!否则我不会对她割舍不下,她伺候人的功夫是不赖的。”他的口气故作暧昧。
“当然,她那些与生俱来的本领,我是学不来的。”
“哼——”他冷笑一声,“我知道,几天以前我就清楚得很,不过你倒有一样,她是十辈子都比不上你的。”
影兰戒慎恐惧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想出那些刺伤人的用语。
“怎么?!不明白?!”他扶住她柳腰的手,使了一个劲地把她推近一些,说:“她没你机灵。也没你的大胆,竟敢戏弄我,不过,你未免也太看重自己,这些雕虫小技,我是不会看在眼里——”
“当然,关于戏弄,我想全上海没人赢得过你,我只不过是班门弄斧,挽回一些柳书缦失去的面子罢了,从今以后咱们就一笔勾销,没有任何牵扯。”
“那最好,我求之不得——”
他的字字句句,刺痛了影兰的心,这支舞似乎跳了一世纪,待乐声停止时,她迫不及待地挣脱他的手,故作从容地转身离开。
赢回面子,输了里子,影兰的疲惫像不醒的恶梦。
她还是得将角色尽职的扮演下去。
再次出场时,她换上了虞思年为她设计缝制的西式礼服,那是件两层重叠式的剪裁,内层是淡橘碎花的绸缎,外层则是高腰前开衩的白纱罩衫,再搭配着放下发髻后卷如波浪的乌丝,她呈现的又是另一份妩媚飘逸的风情。
葛以淳还是无法将自己的眼光从她身上移去。
她的裙摆舞步摇曳不停,她的眼眸随着灯光闪亮不定性,这一切摄入葛以淳的眼底,全成了恶意的嘲弄与挑战,也全写在他咬牙切齿的表情里。
他冷冽地瞥了她一眼,却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虽然已经很小心,却让他发现了她的目光,见着他缓缓地向她走来,影兰有些脚软的心悸。
“子谦,你还没请我跳舞呢!”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尹紫萝,大刺刺地挽住葛以淳的手,径自滑着舞步。
她的心口又被拧了一记,尤其是她看见柳影兰看在眼里,今天的女主角,只许她一人登场,轮不到尹紫萝抢戏。
心意一转,影兰玩得更是尽兴,在场的男士莫不争相邀她共舞,而其中,以傅立航被认为是柳书缦最新的青睐。
因为是朋友,因为熟悉,影兰自然而然地与傅立航舞着一曲接一曲,他没有其他的想法,愈能漠视葛以淳的地方,她就愈躲愈进去,顾不得所有人的臆测与妒嫉。
“兰儿,过两天我们就要话剧彩排了,记得剧本要先背好,否则怕来不及。”傅立航愉悦地叮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