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司礼太监立刻拉长了尖细的嗓音,道:“敏王李承睿,沈氏笑然,还不上前领旨?”
沈笑然带着微笑起身,还没等她走到天井中央。“儿臣不会娶沈小姐,”已经听到敏王如是高声道。
沈笑然脸色大变,不敢置信地看着当众拒婚的李承睿。
李承睿的脸色比平日更苍白,几乎要透明般,毫无血色。但,就是这样,他看上去仍是如此镇定从容:“请父皇恕罪。”
顿时,一片死寂。没有人想到,一贯淡然的敏王爷会当众抗旨。
“哦?你不喜欢沈小姐?”皇帝隐隐露出怒容,却还压抑着没有发作。
“儿臣身体羸弱,加之此次出征受伤无数,带病至今,就连宫中太医都已经无力回天,皆说儿臣可能下半生都要在床榻上度过。既然如此,儿臣已经立下心愿,此生不再娶妻生子,更不会耽误了哪位小姐一生的幸福。”他淡然自若地说。
上首的皇上闻言,面色稍缓,微微叹息。
“睿儿,你向来身子不好,朕不该同意你上战场啊。贵妃说得有理,你既然身子不好,更应该有人照顾,只是,朕不逼你立刻在王公大臣之女中挑选王妃。你先在王府中将养身体,待身体大好,朕再为你挑选一位称心如意的王妃。”
“谢父皇隆恩。”
一场寿宴在这样的情况下,气氛自然冷了许多,皇帝很快便借口累了,先行回宫,其他人见此情况,也纷纷告辞。
那被当众拒婚的沈小姐,一双含怨带嗔的眼神在敏王身上留恋不去,可是敏王却一眼也不曾看向她,她只得跟着父亲离开。
管家看着自家主子:“王爷,皇上临走时要您明日见驾……”
“不必多言,一切我自有主张。”
知道你一直心心念念想着徐姑娘,可是她生死未卜,就算找回来了,那也是太子妃,绝非良配啊……
已是正午,冬日的太阳照得人有种懒洋洋的错觉,天朝皇宫中,橙黄色的琉璃瓦,红色的宫墙,白玉的栏杆,郁郁的树木,互相映衬,格外富丽。南殿内有一片卧榻,铺着厚厚的毛毡,上面蒙上一层大红色的软褥。皇帝坐在龙椅上,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眼下有着青黑色的阴影。
赵贵妃倚着绣着富贵牡丹图的靠枕和扶枕,半坐半躺,一个伶俐的小宫女正在为她轻轻捶腿。
敏王李承睿正跪在殿内。
“睿儿,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么?想清楚了再回答。”皇帝冷着声音说道。
李承睿脸色煞白,嘴唇几乎被他咬出了血,他笔直地跪着,可是等他能说出话来,却是一句让皇帝发怒的话:“儿臣没有错,我不爱她,不能娶她。”
皇帝的脸色也变了:“一派胡言,你懂什么爱,皇家婚事一向是由朕指婚,从太子到其他皇子,哪一个不是如此,昨晚我不愿逼你,是不想当众给你难堪,让你自己反省,你却还是不知悔改!”
李承睿的膝盖已经发僵发冷,他提高声音,斩钉截铁地道:“父皇,不论你怎么说,儿臣也决不会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
赵贵妃在一边笑道:“真是傻孩子,沈笑然那么美丽,多少王孙公子跟你父皇来讨要,他都不肯,便是为你留着这个美人儿,你可不要拂了你父皇美意啊。”
李承睿看也不看她,低下头重重磕着,“父皇……儿臣……”
“够了!”皇帝随手将一边的玉盘一下子掷在他跟前,半点没有往日疼惜他这个儿子的样子。
他的声音,没有往日的平稳,反而象寒冰一样令人脊背发冷,在宽广的大殿内竟引起了回声。
“如果你执意如此,朕只能应了玉溪的请求,让你娶了玉溪的公主。”
玉溪一向是天朝的盟国,这次他们派使臣来,请求天朝派一名皇子去玉溪,与玉溪皇帝的爱女塔娜公主和亲。皇帝心中自然是不愿意的,但他又必须从皇子中挑选一个来,如果挑中一个性格太过软弱的皇子,只怕会成为天朝押在玉溪的质子。如果太过刚强,又不免失去和亲的意义。要说进退有度、谦谦君子,最合适的人便是李承睿。这个儿子文武双全,外表虽然温润如玉,内心却十分坚韧,当然是最好的人选。
大臣们也知道这一点,便纷纷上奏,请求让敏王去和亲。可是,他终究不舍得这个孩子背井离乡,所以才借着昨天的契机,想要为他择一门合适的亲事,谁知却被他当众拒绝!
赵贵妃拿捏好了皇帝的心思,她也有自己的打算,若是敏王同意了她挑选的女子,等于在敏王府安排了自己的眼线,若是不同意,便将他远远打发到玉溪去,怎么算,都是一件好事。
李承睿抬起头,他的嘴唇紧抿,可是眼神中却透出一种执拗来,毫不动摇自己的心意。
皇帝看他如此,反而容色稍缓,“睿儿,如今我朝和大摩之间战事不断,时局不稳,人心叵测,天朝需要稳定和玉溪的联系,你智勇双全,对朕忠心耿耿,是和亲不二人选。换了其他人去,焉知他会不会心生异变?你既不肯娶亲,朕就给你另一条路,去和亲。”
鸳鸯共浴
() 他所说的,李承睿渐渐明白,他微微闭上眼睛,叩了一个头,直起身子:“儿臣不是怕死,但是儿臣已经有了心爱的人,要生生世世陪伴她一起,绝不能另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