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一会,一直没人来应。他松口气,又隐约有些失望,正想挂断,卡一声,那头有人接起了电话。
“喂?”呼息急促,有点粗重,像是刚从外头回来。
“夏生。”沈冬生缓缓吐著气。
“欸,是我。”那头的徐夏生,一下子就听出是他。
“我——啊——”他想起他忘了说他是谁。
“我知道。”他不必说,她听声音就知道。
“在忙?”
“不忙。”
“好像喘得很厉害。刚到家吗?”
“嗯。听得出来吗?”那头的她好像笑了。
沈冬生顿一下。
他还不大习惯会笑的她。她的笑跟唐荷莉的笑是完全不一样的。唐荷莉的笑,是那种明了自己的魅力自信的展放;但徐夏生啊……不笑的那个人儿而今为什么笑了?她的笑不发花,多半是扯扯嘴角带过去,心血来潮似。
他慢慢明白了,就像离开B612星球的小王子后来明白的一样,虽然有千千万万朵相似的玫瑰,但只有一朵对他的意义是不一样的。女人的笑,千种万种,但有一个,对他,应当也是不一样的。
“还好。只是感觉呼吸声有点乱而已。”
“我一口气爬上五楼的。刚下班,顺道回家。”
“下班?”沈冬生呆一下,没注意到那“顺道”的言外之意。周末她还工作?他没想到。想想,他一点也不了解她的情况。这么多年的空白,横隔在中间,尽是那教人眼盲昏眩的黄金色阳光,还有那在惆怅的午后蓝天。
“嗯。”她含糊带过去,反问:“你呢?在做什么?”
“我?在跟你讲电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当然知道。正想再开口,嘟一声,通话时限快到了。他摸摸口袋,没有铜板了,只好说!“我身上没有零钱了,所以,呃——”
“你现在人在哪里?”她忽然问。
“呃,学校。”
“我马上过去!千万别走开——”徐夏生急急喊起来。还来不及把话说完,通话便断了。
沈冬生无意义地看看话筒,慢慢挂上电话,抬头看一眼廊外的太阳。从活动中心这头看出去,美术教室那栋漆得艳白的楼身在阳光的照射下,刺眼得让人无法直视。他的视线几乎花了,盈满了那年五月的光影。
电壶里的水滚了。沈冬生将开水倒进洗笔筒里,浓浓的咖啡粉溶开,溢出袭鼻的香气。看看时间,才过二十多分钟而已。他放下水壶,拎了装在笔筒的咖啡,走到廊外。
长廊外的阳光依然亮灿得教人花眼。光和影交错,无声的热闹中透了那么一点寂寥。他看怔了,看进了那年的夏光,莫名的想起她对他说的——她说她像夸父在追日。
徐夏生啊……他喝口咖啡,把那个名字吞咽进肚子里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陶醉,徐夏生在电话里的语气显得几分急切,怕他走掉似。这样想,他心情不禁愉快起来。
他又喝口咖啡。目光眺远,没有人的校园十分的空荡。徐夏生什么时候会到呢?他耐心地等,好像在等待一朵玫瑰花开放。
过了不久,校门口出现一个身影。徐夏生来了。从阳光下,从时光隧道中走来。沈冬生屏住气,像多年前那样看著她打阳光下走来。不同的是,这次她笔直走向他。
“沈——冬——生!”她朝他用力挥手,跑了起来。
一直跑上了二楼,到他身前,笑了。他心中一阵抽搐。
“嘿!”跑动的关系,徐夏生双颊微微发红著。
“干嘛用跑的,慢慢走不就好了。”沈冬生和气地说道。
“太急了。”徐夏生不好意思又笑起来。
“急什么?我又不会不见了。”他笑睨她,摇摇头。
话一出,两人同时一怔,都感受到彼此话语的不妥当,察觉到那暧昧的气氛。沈冬生赶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