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怔了一下,听到他沉甸甸地强调:
你对我的承诺。
自己说话不算话,好像确实挺过分。艾丽咽了咽口水,对不起。
道歉毫无意义,艾丽心知,但仍然不知怎么的渴望看到古雷克微微一笑,告诉她没关系,这只是一件小事,不用放在心上。但她失望了。古雷克面无表情,注视她好一会,调头就走。
你去哪?
门口。隔音。兽人仿佛一个字也懒得多说。
果然是生气了。艾丽黯然,望着古雷克在门边捣鼓一阵,确保隔音罩正常运行。艾丽知道这个房间没有任何保护性屏障,所以古雷克随后反锁门的行为毫无用处。破门而入对于埃格莫克和他的卫兵们来说太容易了。不过她吞下了这份意见,看着古雷克走回自己的面前。
你怎么进来的?古雷克问,看起来是想保持言简意赅,但顿了顿,还是补充了一下,我是说,王宫。
从侧门进来的。
你一直处于潜行状态吗?
这不重要吧。艾丽下意识躲避技术细节。交代这种东西会让她觉得自己做错事。虽然那是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进王宫。
古雷克扬起一只手。艾丽差点以为他要揍她。但他只是捏了捏鼻梁,眉宇间显出一丝倦怠。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他语气反常地带了些愠怒。转移我的注意力。试图摆脱困境,只为卷土重来,谋害吾王。但是,艾丽,你真该睁开眼看看你要做的事情多么愚蠢!不仅危险,而且无望!再这样继续错下去,你最好的结局就是被一剑穿心,来不及痛苦呻吟就撒手人寰。那是你想要的未来吗?告诉我,难道你是真的如此愚不可及,明知前路被堵死,也要盲目地走下去?!
说得好像她有别的选择一样。艾丽咬住下唇。
而且他干嘛这么大声音?!
莫名其妙挨了骂,艾丽越想越不是滋味,一股浓浓的委屈感涌上心头。
但凡她有另一条出路,不管是好是坏,她都会尽力抓住机会。可现实是,那样的出路不存在。她不得不沿着原来的轨迹继续往前走。
这家伙对她的处境一无所知,凭什么长篇大论批判她。
艾丽狠狠瞪了古雷克一眼。对方僵住,显然看到了她眼底闪现出的水光。该死,这不是让情绪接管大脑的时候。艾丽用力咬唇,不允许自己流露出软弱,哪怕她疼得口腔里泛起一丝铁锈味。
古雷克看不下去,双臂一张直接把艾丽揽入怀中,制止了她无限接近自残的行为。
好了好了。他放柔了语气,轻拍艾丽的背部作为安抚。先不说那些让人不高兴的东西了。卫兵队都已经过来了,我们时间不多,还是想想怎么解决最要紧的问题吧。我问你潜行的事情,是因为我知道别人都看不到你,对吗?
应该是这样,艾丽说,枕着兽人的肩膀,心里仍有一丝委屈。
那么,埃格莫克是怎么发现你的?
一时寂静。
先前的画面一一闪过脑海。从第一次遭遇战到第二次的不战而逃。艾丽深思一番后,才把结论说出来。我太害怕了。
她可以辩解说自己的暴露是因为埃格莫克,因为他的五感比别人灵敏太多了,但那些都是粉饰。她原本可以隐藏好自己的。走到现在这一步,恐惧才是究极的原因。
古雷克理解地点点头。这个王宫里不怕他的才是少数。有时候他觉得陛下也是因为这个,对统领比较疏远,甚至对其手握一定兵力的事实感到防备。这一点也刺痛了统领的心,只是不表现出来而已。埃格莫克上次把你伤得很厉害。虽然你从他手里逃脱了,但当你出现在我家的后巷,我亲眼看到你的奄奄一息,命若悬丝。如果一个人面对比自己强大很多的对手,还能英勇无畏地冲上去,充满胜利的信心,我倒会怀疑这个人神经有缺陷。你这样才是正常的,说明反应很机敏。
他怎么有办法把她的懦弱说得好像是美德一样?艾丽控制不住自己嘴角的弧度。好吧咳艾丽的下巴离开了兽人的肩膀,室内温度明显升起来,兽人的目光也变得和蔼许多。她感觉轻飘飘的,努力把自己稳在地面上。不过埃格莫克迟早会带人搜查这里,如果他们在济世院的别处一无所获。我应该离开了。
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古雷克把桌子对面的座椅搬到桌子背后,跟他的椅子成一排,挨得很近。
这是?艾丽问。
我之前体验过潜行,就是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出去的时候,古雷克解释道。那不是随便什么魔法都能揭穿的障眼法。相信我,我对这方面也有一定研究。恐惧使得你败露,而非技艺不精。
艾丽的视线落到椅子上,若有所思。那你是说我应该留在这里,继续保持潜行的状态?
是的。现在逃出去可能会再次吸引埃格莫克的注意。他能听到你的脚步声,无论你多小心,这一点才是关键。我们应该做的是冷静地坐下,等待他们把整个地方都搜完。找不到你,他们自然会偃旗息鼓。之后我们就安全了,可以自由活动。
他一直在说我们。
一股温暖的触动冲刷艾丽全身,让她想要立刻答应,就按他说的做。但她咬咬牙,理智还是占了上风。我不能把你牵扯进来。这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