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腻的血丝从掌心划过,并未凝固就落到地面,那个男人还坐在那里,阴影里有他的半张侧脸,他低着头,嘴角带笑。
我多久没见他笑过了。
这个让人痛苦的地狱,为何不能早早离开;孤身一人的绝望,何必品尝到下一个十年?
“……再见了,父亲。”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条路上为他送行。
“这一路上弑父杀友背亲弃弟、终于到了什么都没有的地步啊。”
“从今往后,再也不用害怕了吧。”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再也不会回来。
父亲的一生不知道该说是坚持自我的一生,还是彻底失败的一生:自从他决定与整个宇智波一族的力量背离,并想要做出改变的时候,那些顽固腐朽的力量早就藏在幕后,等待着咬所有人一口,撕下血肉、饮其骨血。
他最后的自由是由自己最反对的宇智波镜赋予,自此两个人就处于微妙的关系下。我从不会觉得父亲是错的,但他永远处在一条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的分界线上,就像是定格在那里的动画。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到底是不是好事我也无从说起,只有最后那抹笑容让我稍许安心。
我看到另一个尚且年幼的自己坐在战场上眺望远方,那个我还期待着能够活下去见证木叶爱与被爱的羁绊,我从一地光影破碎的幻境里走过,最后是我自己把那些过往的希冀打破沉入深海。
这片属于我的精神空间早就不像以前那样是简单的空地,只是一片令人熟悉的地域:不知不觉中这里已经建起了无人的木叶,只有各种各样怪异狰狞的建筑出现在四面八方证明它的不同。猫又在她的神社里放满了属于尾兽的回忆,我只是望而却步从未进入,最后让这一切变回空无一物的黑暗。
回忆的碎片搭建起桥梁,通往堆叠的角落。我走过木叶的街头,走过被雨水淹没的小巷,走过涡之国的废墟,走过只剩下姐姐的花水亭,走过汤之国的夏日,又走过火之国的秋天。
最后我站在终结谷雕像的上方,看到一个穿着战国族服的男人正看着夕阳举起酒杯。
“从我这里滚出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站在南贺川边,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南贺川的水静静地流向远方,只有我和一只乌鸦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是再也跟不上时间逃走的速度。
低头看那双万花筒写轮眼放在透明的瓶子里,鸢尾花的图案已经不会再变回浅淡的黑灰色。我把它收起来,再也不想看见。
万花筒写轮眼的视力会一点点下降,不知道父亲还能看清多少。而我似乎没有这样的顾虑,别天神也不会轻易使用。
它太危险了。
所以我也是。
最后我从乌鸦的眼睛里看到站在我身后的宇智波镜,他来了很久,但是一直没有说话。
“您会为他报仇吗?”
我踢了踢河边上的石子,有时候都分不清楚自己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对那个本应该被我称作爷爷的人说话:“我以为您和父亲之间早就一刀两断,谁也不会再提起谁,这些年里您也没有再来看过他。我向别人问过当年的事情,因为您的反对所以父亲跟母亲执意要上战场,但凡有一点回转的余地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父亲总是告诉我这个世界不过是痛苦的地狱,母亲的逝去让他无法再从地狱里看到光,那您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