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被逼无奈,倒也说得轻巧,偏偏就有人逼着你对自家兄弟下手。其实我一直有些想不通,为何你就这般怨恨我,到底我是哪里碍着你了?你读你的书,你做你的官,我何时碍着你了?”甘奇这几问,真是内心之语,有时候这种事情,想起来也是心疼。
甘家,难得出了两个人物,本该团结一心,在这官场中相辅相成,互帮互助。比如苏家兄弟,又比如曾巩四兄弟,甚至宋庠宋祁兄弟,不论结局如何,但至少兄弟之间都是团结一致的。
偏偏,甘家出了两个人物,就落得这么一个结果。
这种事情,甘奇是真在乎,因为甘奇其实几次想缓和一下,比如甘三爷亲自上门来与甘奇说情的时候,甘奇虽然没有真正当回事,当是多少也有一些看看甘正如何表现的想法,希望甘正也真正想明白了。若是如此,甘奇其实是可以既往不咎的,因为甘正也并未做什么真正伤害到甘奇的事情,毕竟夫妻还会吵架打架,宗亲兄弟之间,只要甘正主动认错,甘奇心理是过得去的。
又比如甘奇从商税监躲回村中的时候,起床出门见到了甘正,甘奇还准备主动与甘正见礼,寒暄几句。
但是当时的甘正低头就走过去了,犹如未见。想来当时甘正是回来打探甘奇是否在家的,所以心虚,匆匆而去。
如今,事已至此了,还能如何?
甘奇连连发问,甘正听在耳中,看了看甘奇,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看来真是给折磨怕了。
甘奇说道:“有话直说,把你心中想法说与我听听。”
甘正犹犹豫豫的,说出一语:“我是圣贤子弟……”
就这一句?
甘奇等了等,还真就这么一句。
“圣贤子弟,读多了书,所以就可以害自家人?”甘奇有些失望。
“我……我……只是觉得你不读书,却还附庸风雅,仅此而已,我也仅仅就是人后说了你几句而已……”甘正又道。
“然后是被逼无奈?”甘奇又问。
“嗯,对,被逼无奈啊,我在枢密院为官,自然要听上官的话语,我也是鬼迷心窍,鬼使神差……我,我最初可没有想过要害你什么的……”甘正最初,只是心有不忿,还真没有想过要害甘奇。说是鬼使神差也不为过,有时候就是内心的感受发酵起来了,控制不住,影响了行为。
“哼哼……当是多问,罢了。且把田况之事说一说吧,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甘奇问着。
“我只知道那些商户都听田相公的,所以让我去找你的行踪。”
“他凭什么就认为你能找到我的行踪?”甘奇又问一语。
“他说,他说你身边心腹之人,多有村中汉子,所以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回村里买通一些人,如此打探。”倒也是田况把事情想复杂了,以为甘奇必然躲得很难找,没有想到甘正回家路上就看到甘奇出现在家门口了,那钱自然也就落在了甘正的口袋里。
“你可有人证?哪个人能证明田况在幕后指挥那些商户?”甘奇又问。
“有个姓张的,我以往在腾溪阁吃酒是见过他,他是那里的东家,这回我又在咱们村中见了他,当时咱们村的人要与那些商户火并之时,我出去阻拦,便是此人出来与我说话的,当时我认得他,他不认得我,他还威胁过我,怕我是诈他。所以此人定然知道更多细节,想来那腾溪阁后面就是田况。只要拿住这个姓张的,必然就能拿到所有的证据。”甘正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便也是尽力了,他知道的也都说出来了。
“可有全名?”甘奇问道。
“张,张庆……对,腾溪阁的东家,一问便知,平常店里都是他在打理。”甘正答道。
“你凭什么就说他与田况有如此关系?能知道其中细节?”
“他在村里威胁我,说我若是诈他,便当不了这个枢密院的官了。他敢如此口气,便能证明他与田况关系匪浅。”甘正可真不傻。
“如此说来,倒是有些道理。话也说回来,当时你能冒险出面去阻拦那场火并,咱们甘家都要承你的情,你也还算有些良心。”甘奇叹息着。
“我当时就是怕村里死伤无数,岂能不出去说上几句?甘主事,你把我放了吧,放我走,我一定不去告你,咱们是兄弟……咱们是一家人,只要你放我走了,我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我也没受什么伤,我这脸,只当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摔的,也不怪呆霸。我知道的都说了,你放了我吧……”
“唉……”甘奇叹气,起身,出门,并不理会甘正之语。
出门之后,甘奇立马与甘霸轻声说道:“今夜把那个腾溪阁的张庆绑了,绑出城去。”
甘霸点头,从后门出了商税监。
甘奇又与史洪磊道:“史将军,麻烦派个人帮我送一封帖子去皇城司,今夜邀李押官吃酒。”
“某家亲自去。”史洪磊已然知道事关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