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二婷说我的心态是正常的,现在的年轻人二十多岁了还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呢,停在十八岁没长大过,人生按了暂停,等生孩子的一瞬再把进度条接上。
其实我总有种我还二十的幻觉,哪怕后来朱二婷等实习老师来短暂地喊了两天姐也没把我的幻觉打破,但是这两天,年龄像个紧箍咒一样套在我头上,导致我二十七岁就有点儿焦虑,晚上多敷了一张面膜,横在床上挺尸。
外头咚咚咚的声响,我听见了,以为是楼上的,继续合着眼,精华液顺着我脸上的线条一个劲儿地往鬓角流,我两只手捏着往回拢,把面膜揉得皱巴巴。
咚咚咚——越发急了,像是鼓声到了高潮,乐曲协奏到了一个最强音,几乎缀连成一片近乎雷声的轰轰——
我终于坐起来,意识到这好像是敲我的门。
在我扑到门前的时候,听见了一声:“姜小茴!”
甘玲?
我站在门口应了一声:“干什么?”扶着门把也没有开门,又颇为着急地堵上了猫眼,简直像是怕对方从猫眼钻进来掐我脖子似的。
面膜的精华液滴滴往脖颈滑,和惊吓出的汗液混合起来,欢快地往下奔流。
甘玲来干什么?我想想我敷面膜的时间,八点二十,天已经黑了,像洒在玻璃纸上的蓝黑墨水,还透着点儿依稀的光,正是夏夜的起头,蚊子正在嗡嗡寻觅,在村里,这时候在外面聊天的人们就要收起凳子回家了。
上次甘玲发烧,我端水送药,心里没想要什么回报——但也因此有点儿得意,自以为该有好报,甘玲再怎么过分也不至于再像之前那么疯癫。
结果证明,此人真是疯癫,晚上还来砸门。
外头没声响,我又对着门缝重复道:“干什么!”
“给你看个东西。”
甘玲说。
犹豫再三,我还是把门打开,甘玲手里多了个家兴超市塑料袋,拎在手里,里头放着一个充电宝。
这人身上已经馊了,我相信大夏天穿着这么厚的卫衣四处乱走没有一个人不会出汗,这么多天没有换一件衣服,头发却还是干燥的,扎在脑后,比初见时整齐了不少。
眼神对上,甘玲还是眼神冷淡,凝视了我一下,不紧不慢地伸进塑料袋里掏,拽出充电宝插在自己手机上,我看着那几乎要拦腰碎裂的手机,再看甘玲蛮横的手劲儿,真有些怀疑她会随时把手机捏断。
充电宝插上,手机亮了,甘玲按了开机键,开机画面一黑,开始慢慢走进度条。
我和甘玲在门口尴尬地杵着,等这个手机慢慢打开。
等了一会儿,这个手机还没开,进度条就差一小截。
“你可以敲门之前先把手机打开。”
“费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