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燃眸光流转,垂眸看向燕水,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方才感同身受的轻声一叹做出回应。
“六百年一梦,二百年一场微雨,我教她一招落梅剑法,她寻我一生至死不能重遇。”
“只差一甲子,何其造化弄人。”
“人生之于天地,如日月之于宇宙,斗转星移一万年,映照在人间,不过是梅花剑上一点雪,玉兰树下一场风。”
李素同闻言,满是颓然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对上江燃深邃的瞳孔。
他虽听不太懂江燃言语中某些话的深意,可分明从他眼里看见了和自己一样的孤独落寞。
他俩是有着血海深仇的同道中人。
“谨受教。”
“孤雁刀李素同。”
李素同用尽全力将杵在地上的孤雁刀扬起,用仅剩不到一尺的刀身对准江燃。
“请君赴死。”
他声音不再如先前那样癫狂,变得温润且儒雅,只那股决绝的意味分毫不改。
江燃平淡的看着李素同举起长刀,带着一往无前的畅快笑容劈向前方。
他一手垂在腰后立于原地,扬起那只血糊糊的手,肘关节向后,并指成剑如惊蛰雷鸣,在慢吞吞的一刀砍落之时,击在李素同眉心。
无形的劲气自李素同脑后贯穿而出,他眼中的决绝慢慢消失,在彻底涣散之前,化作二十一年四个月零三天仍未曾淡却的思念。
在他仰面倒地之际,温润的声音回荡在周围,久久不散。
“折花寄语已黄昏,何堪岁岁两相寻。”
“辛夷不改年年色,千古芳心……持赠君。”
李素同轰然倒地的声响在一片寂静中太过明朗,清江省到场的豪门中人悉数成了呆头鹅。
他们本来打算等着看燕卫国今日的抉择,来调整今后对待燕家的态度。
任谁都没想到李素同会真个对燕家人出手,更无人料到现在这样尴尬至极的场面。
沉寂仅有一瞬,紧接着场中最夺目的红裙女和如遭雷殛的林思婷,在反应过来尘埃落定后,都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踏入江燃身周十丈,林思婷便感觉心脏的跳动都变快了不少,空气里残存的锋锐之意虽已消散,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仍难以做到气定神闲。
她忽视掉朱绍的喊声和江燃带来的压迫力,踉跄着扑倒在地,无神的看着仰面躺在地上,浑身都泡在血泊中的李素同,一时之间悲从心来。
“素同先生!”
“李素同。”她不顾熏人的铁锈腥味,跪在李素同身旁,失魂落魄的替他合上了双眼,紧接着不断呼唤他的名字。
“李素同,你醒醒……我再也不缠着你了好不好?”
燕玉情见她这般模样,内心深处虽然没有恻隐之心,但也多少觉得心有余悸。
倘若今日落败的是江燃,那……不不不,她刚生出这个念头,就用力晃了晃头,心道他已经胜了,这些念头都不会成立。
咚——
燕玉情刚收回目光,就听到一声闷响,侧目一看江燃竟半坐在地,用手撑着地面,血肉模糊的手掌让人看的心惊肉跳。
她眼中霎时间挂上晶莹点点。
“江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