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医生说了你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你的身体已经经不起了,妈,你要振作起来啊,没有了爸,你还有我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沈佳美其实很少对安蓝说这样的话,因为她是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在家中基本上都是沈国庆和安蓝捧着她,安蓝更是将这个女儿疼爱到了骨子里,从未说过一句重话。
只是经历了朱春华的事情,沈佳美也终于意识到,那么疼爱自己的父亲也会用那样厌弃的目光看着自己,她接受不了,但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沈国庆对待她的态度越来越敷衍,之前她或许还忧心是不是自己犯错了沈国庆才会这样,现在沈佳美知道了,那是因为沈国庆已经有了梦寐以求的儿子,所以他不再对自己有耐心,而是巴不得自己走开给他的小儿子腾位置。
残酷的现实让沈佳美快速的成长起来,对上生无可恋明显受到了重大打击的安蓝,她更像是能支撑起来的人。
安蓝呆滞的眼珠转了转,停留在一旁的沈佳美的脸上,沈佳美看着床上憔悴得不成样子的母亲,心都要碎了:“妈,我们回外祖家吧。”
“……我不回去。”
安蓝的声音沙哑破败,像是从干瘪的喉咙的里挤出来的一样,她抓住沈佳美的衣袖,力气很大,紧紧的盯着沈佳美,一字一顿道:“我不回去。”
沈佳美还要再劝,却听得楼下一阵汽车鸣笛声响,很快就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她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她爸回来了。
安蓝也猜到了,她费力的坐起身,刚要下床,外头就已经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然后房门大开,人未到声先到:“安蓝,你知不知道越越的情况有多糟糕?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
沈国庆刚从医院出来,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昨天的,他形容憔悴,眼底布满血丝,眼下一圈青黑,看样子就是在医院里熬了一夜的,他气冲冲的推开门,看见安蓝和沈佳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我真是错看了你们了,越越一个小孩子,你们和他计较什么?”
“有本事就冲着我来啊!这事儿是我做的,和他一个小孩子没什么关系!”
沈佳美出离愤怒:“怎么没关系?他就是个不该出生的私生子!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沈国庆越发恼火,扬手就是一个巴掌:“你给我闭嘴!”
沈佳美被打得头一歪,嘴角顿时破裂流出血来,安蓝还坐在床边,她怔怔的看着处在暴怒中的沈国庆,颤抖着声音说:“沈国庆,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她脸色苍白得吓人,两个眼珠子黑洞洞的,看着就渗人,沈国庆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恶狠狠的瞪着安蓝,好像面前的不是他相濡以沫二十几年的结发妻子,“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和你的女儿绑架了我的儿子,不给他饭吃折磨他苛待他,他一个五岁的孩子现在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醒不来,这件事是我做的你来找我就好,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一个无辜的孩子?”
“哈!”安蓝抖着唇瓣,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你说他无辜?”
“那我呢?”她喃喃着,忽然抬头,眼中的恨意如同两根冰棱,一下子就刺入了沈国庆的心中,“那我和佳美呢?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沈国庆,你出轨,你在外面养小老婆,儿子都五岁大了!”
沈国庆喘着粗气,仍旧梗着脖子:“是!这事儿是我的不对!”
“但这和越越无关!你不该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一个五岁的孩子!”
沈国庆满目都是失望:“你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副恶毒的模样?”
安蓝简直要气笑了,她从未发现自己的枕边人竟然是这么一副厚颜无耻的模样,这些话沈国庆是怎么说出口的?他是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的站在她面前将这些话毫无负担的说出来的?
“我变成什么样?”安蓝凄然的笑,“我变成这样不都是你逼我的吗?”
“是你说就算我生不出男孩也会和我在一起一辈子,是你说永远不会辜负我的,是你说要将佳美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的,这些都是你自己说的!”
安蓝神色癫狂,她站起身,双手摇晃着沈国庆的胳膊说:“我没有逼你,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话,你为什么要说话不算话,为什么要这么快就变卦?这些都是你的错!”
沈国庆被她眼中刺骨的恨意惊得心头一跳,到底还是心虚的,扯开安蓝往床上狠狠一推,不耐烦道:“你发什么疯?!”
“是!这些话是我说的,但是安蓝,你看看你的女儿,你来看看你这女儿!”
说着,沈国庆一把扯过一边捂着脸满眼怨恨的沈佳美,“你看看她这幅样子,是能撑得起公司的样子吗?她这些年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你难道不清楚吗?要不是因为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公司会丢了那么多的订单吗?我会忙成现在这幅样子吗?”
“我是答应过你会将她培养成公司的继承人,可是我每次要给她上课的时候你都做了什么?她一哭你就妥协说不上课了,你把她娇惯成现在这副样子,除开吃喝玩乐一事无成,我要是真将公司交到她手里,不到半年我们全家都得去喝西北风!”
沈国庆越说越来劲,安蓝瘫坐在床上,怔怔的看着他。
沈国庆冷哼道:“安蓝,这么多年了,外头那些人的闲言蜚语我都没有在乎过,我确实是一心一意要跟你过日子的,但是这么多年了,我该给你的体面也给够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哪一户男人家不在外头养女人?”
“这么多年,我够给你面子的了,再说了我也不是为了养女人,那是因为一个意外,她怀了身孕,生下来是个男孩,”
说到这里,沈国庆扯了扯领带,道:“我总不能把这个孩子再塞回去吧?再者那时候佳美已经十五岁了,你也不可能会怀孕了,我就将那个孩子养在了外头,叫了那孩子的妈妈一起照顾他。”
安蓝神色木然,眼里一片死寂,已经掀不起任何的波澜了,沈国庆忽然一阵心慌,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安蓝的眼睛,又一次强调:“安蓝,我已经很对得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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