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雪松其实一早就知道林依依和施芳打的是什么主意,无非是觉得庄家比之前那个王老板更加豪气,再加上作业林依依已经是没穿衣服和庄雪松躺在了一张床上,虽然什么也没做,但对于保守传统一些的女人来说,其实也已经失去了贞洁,当然林依依不这么认为,但施芳说,她要用这个由头去威胁庄雪松,最好要庄雪松认栽娶了她,如果不能,那也必须要从庄雪松这里讹一大笔钱回来。
讹钱是最坏的结果,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庄雪松娶了林依依,然后再尊施芳为岳母,到时候对于施芳和施秀秀母女来说,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己从此以后就逍遥发达了。
但她们没有考虑过林依依,应该是说,她们从来没将林依依放在眼里过,施芳五年前嫁到林家的时候,林家还算小富之家,林依依被林父宠得天真不知事,性子文文弱弱,很是乖巧,刚开始施芳还知道在林父面前装一下慈母,但很快她就暴露了真实面目,将那时才十三岁的林依依欺负得寡言少语,越发沉默下去。
林父实在是太忙了,他虽然隐隐察觉到施芳对自己女儿恐怕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但他没有时间去求证,因为施芳实在太会演戏了,林父又去问自己的女儿,他很期望能从林依依口中得到不一样的答案,但林依依那时已经深受施芳的荼毒,连向林父告状的勇气都没有了,当事人都否认,林父只能打消自己的怀疑。
后来林父外出途中旧病复发成了植物人,家里的钱全都攥在施芳手里,林依依摸不着也看不着,听到施芳威胁她说如果不去陪王老板就给医院里的植物人父亲停药,这才彻底慌了,只能仍由施芳摆布。
从庄家跑出来的林依依又一次迷失在街头,她想起小时候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过的快活日子,那时候父亲也没有那么忙,母亲的身体还很好,她也是像庄雪芙这样无忧无虑,每天只用操心读书的事情就好。
可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后来母亲重病,她在半年之内失去了疼爱自己的亲生母亲,父亲浑浑噩噩一年后,给她带回来了一个带着女儿的继母。
从那以后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可她自小就懂事,总是想着家和万事兴,父亲在外头养家已经很累了,她不能给他帮忙,那也不要给他添麻烦。
林依依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只是想要自己唯一的亲人活下去,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昨天晚上的青筋,她想到庄雪松是一个订婚宴上的客人,而因为她昨天晚上的冒失走错了房间,打扰了庄雪松,所以对那一场订婚仪式也产生了一点影响,她面上浮现出愧色,她怎么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将那么重要的事情都搞砸也就算了,居然还因为自己差点扰乱了别人的订婚典礼。
她想着想着,突然眼睛一亮,昨天那个很漂亮的女孩说,如果有事的话,她会直接报案到公安局。
公安局!
可是施芳是她的继母,也是自己父亲名义上的妻子,是有权决定继不继续治疗的,她去报案了,公安真的能帮到她吗?
不知不觉间,林依依已经走到了公安局的附近,远远看着,公安局的门匾肃穆极了,她在父母那一辈的影响下,从小就很拍穿着制服的人,可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要是回去,施芳一定会继续逼迫她,她知道自己耳根子软,往往是施芳一拿父亲威胁她她就同意了,眼下从庄家逃出来,还有刚才改变主意给庄雪松道歉,那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所以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回去是肯定不能回去的,没有庄雪松,还有个李老板陈老板王老板,反正施芳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施芳捏住了她的命脉,林依依不得不去为了父亲的一线生机去听她的话,可是这样真的太难过了,她甚至都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脑海中庄雪松和其他人讥嘲冷漠的目光一直在眼前回荡,林依依觉得,自己就像是十恶不赦的大坏人,活该被这么多人审判。
可明明她只是为了救自己的父亲啊。
林依依蹲下身来抱住自己,低下头去仍由眼泪一滴滴掉落,很快就浸湿了一块地,她真没出息,林依依想。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漆黑的圆头皮鞋,很亮,林依依猝不及防,抬头一望,被强烈的太阳光晃得眼睛一酸,她看不清眼前这个人的面容,身体失去重力一样往后仰,林依依觉得自己一定要摔倒了,可有一双有力的臂膀扶住了她。
“林依依?”
舒苒赶紧扶住她,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她没有错过林依依脸上灰败的充满绝望的神情,“你怎么会在这儿?”
林依依说不上来,她看着舒苒,能清晰的看见她眼里含着的真切的担忧,一股强烈的委屈瞬间席卷了她所有的理智,泪水很快就模糊了视线,她不想哭的,可是完全忍不住,她只能背过身去用力的用袖子擦眼泪,可这样也把自己整张脸擦得红彤彤的,狼狈极了。
舒苒轻蹙着眉,轻柔的牵过林依依的手,将人拉到巷子里面,找了块儿干净的地方,然后轻声道:“我可以叫你依依吗?”
她没有等林依依回答,林依依现在也确实回答不了她,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可是无济于事,舒苒温软的嗓音再次响了起来,“依依,你发生什么事了?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和我说说?或许我可以帮你。”
妈妈从前就叫她依依,熟悉的腔调几乎让林依依要哭出声了,可她还是忍住了,舒苒始终静静的陪在她身边,等着她渐渐平复下来。
“我、我爸爸生病了,继母知道昨天的事情之后,逼着我向庄先生讨钱,可我做不到,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向陌生人袒露自己的伤口和难堪是件很艰难的事情,可也许是舒苒的神色太过温柔,也许是她叫她的名字让她想到了自己早逝的母亲,林依依说完,看见舒苒惊愕的目光就后悔了,她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和陌生人说这种事呢?
她昨天还差点扰乱了她的订婚仪式,虽然不得已但是事情已经做了,她会怎么看她?
一定会嘲笑她吧。
林依依面红耳赤,转头捂脸就想跑,但又被舒苒抓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