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阿伯又在称好的菜里放了两只西红柿:“西红柿卖不掉,你带几个回去。”
阿籍有点不好意思了,要钱人家又不收,只好连连道谢。
“王阿婆、赵阿姨,我们先走了——”
共翳冷着脸跟在她身后,一句话也不搭腔,但眉头舒展,看着也是挺愉快的。
阿籍打开铁门,拎着菜往里走,一边小声的跟他嘀咕:“人家叫你你怎么不答应的呀——建国就是你,人家打招呼你要回应一下的嘛……”
“知道。”
“诶?”,阿籍奇怪了,“那怎么还不理人?”
共翳有点闷闷的:“……不认识,不习惯。”
阿籍开导:“大刚你不是挺熟的?慢慢来嘛就好了。”
“……”
晚饭还是阿籍掌厨,共翳坐门口剥大蒜,腰背笔直,认真的像是在完成什么仪式。
阿籍探头出来:“怎么还没有剥好,我等着下锅呀!”
共翳答应一声,拿着大蒜进来了。
厨房实在太小了,看着她低头弓腰的在里面忙碌,他不禁有点儿恍惚。
——白白的脸,一着急表情就特丰富,手忙脚乱的,活脱脱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几曾何时,这样的生动表情,就只对着他一个人……
“哎,你不帮忙就算了,别站这里当着光线——”
阿籍拿了个盘子装菜,转身时差点撞到他。
共翳退开,换了拖鞋跪坐到那盆金鱼边上,把翻肚皮死了的几条捞起来扔垃圾桶里,嘴角往下扯了扯。
胳膊上的小蛇彩绘在灯光上尤其的明显,墨青色的蛇身微曲着,隐约还残存着点古老民族图腾崇拜的遗迹。
多少年前,为了能自由的混入楚人军伍,他甚至连族人们习惯了的纹身都不得轻易尝试。
——小小的一条蛇纹,既是习俗,也能带来勇气。更加是文明与文明,国家与国家的隔阂。
而现在……
下意识的,共翳把视线从胳膊上移开,心底一片冰凉。
远处工地上的机器声渐渐低下来了,晾在院子里的衣服随风轻晃着。路灯一盏接一盏的亮起,甚至不用等到黄昏结束,城市的夜晚就开始了。
阿籍的抱怨在身后响着:“地板还没有擦,不干净的,你别坐地上啊……”
虽然没有转身,他也能猜到那张脸的表情:
不高兴的时候就瞪着眼睛走来走去,反抗不过就装委屈;一高兴起来,眉眼能弯成天上的月牙,脸上甜甜的开出朵笑花……他伸手把一条花斑点的小鱼拢到一边,远远的和鱼群隔开,果然激得小鱼尾巴一甩,飞快的从手掌底下溜走了。
共翳轻叹口气,想起刘燕那天说的话,又烦闷起来。
会赚钱才是男人——他脑海里很迅速地闪过大刚那张总是笑嘻嘻的白脸,西装领带,看着有模有样的,一见到刘燕,就跟矮了半截似的。嘴巴里面含着蜜糖,笑起来都是讨好的味道:“老婆,老婆别生气呀……”
只会赚钱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共翳有点鄙视他,伸手把鱼群拨到一边。
阿籍端着西红柿汤进来:“让让让让,把桌子放好呀。”手腕一翻一动,隐约露出那条墨青色的小蛇。
共翳站起来,打开折叠桌,也帮着把炒好的菜端过来。
炒青菜、笋干炖子排、番茄蛋汤、油炸小白虾,热腾腾的饭菜摆上来,真有几分过日子的氛围。
在阿籍期盼的眼神注视下,他把几个菜都尝了一遍:“……有进步。”
阿籍得意了,一边盛饭一边瞅着他胳膊上的蛇纹:“对了,你纹这么多蛇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