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都是行动派的,往后退了几步,一不做二不休,把旁边装着煮食用的陶罐也扔了下去。再推倒那两只沉甸甸的空心原木桶,咕噜噜滚进湖里。确定足够他捞个半天了,才拔腿开始跑路。
茂密的原始森里压根就没有路,树木间都长满了及膝的野草,加上盛夏的缘故,到处都是乱窜的爬虫长蛇。
阿籍心惊胆战的鼓足勇气往前走,手里攥那根桑木棍,敲敲打打着往前走。越是往里走,越是觉得周围的气氛诡异可怖。
刚刚在湖边晾干穿上的鞋子又已经湿嗒嗒的黏脚,露在外面的手臂、肩膀和小腿上满是蚊虫叮咬的红色大包。(阿籍开始有点后悔把那俩布片扔太快了,虽然丑点,好歹也能遮着点。)
第三次满头大汗的经过那棵树身上缠着大片开白花的藤蔓时,阿籍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迷路了。
头顶上是浓荫蔽日的树冠,底下是没膝高的野草,耳边唧唧咋咋的鸟叫声不绝于耳。阿籍拄着长杖,哀叹着在白花藤蔓边蹲下,无不羡慕地想起共翳背着榆木弓在树林中穿行的身影。
那白花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香味异常的浓郁。她看着好奇,忍不住就伸手去折,刚碰着花茎,倏地从花藤底下窜出条三角脑袋的小蛇,红信一吐,扑上来就是一口。
阿籍只知道三角头的蛇是毒蛇,捂着手掌尖叫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手臂立即觉得麻了,再过一会,半条胳膊都麻痒痒地不对劲了。
小蛇咬完人还耀武扬威,吐着信子徘徊了好一会,才钻回花藤中。阿籍脸色发白的看着手掌上的几个小洞洞,微微一挤,流出来的血都是黑的。
既来之,何安之
共翳本来是非常的生气的。
沿着阿籍逃跑时留下的痕迹没追出多远,就在一棵大榆树下发现了她。后者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后眼泪直线滑落,激动不已地捧着手掌直冲过来的。
共翳震惊了,这是什么状况?
兔子看到追捕的猎人不应该撒丫子狂奔,抱头鼠窜的?
这边阿籍已经几步奔到他身边了,眼神热切而狂热,伸出为防止蛇毒蔓延扎着皮带、几乎变得青紫的胳膊,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共……共翳……”她这一激动,差点顺口给喊成共工。
共翳也终于看见了她手掌上那几个黑乎乎地蛇牙印,冷飕飕地瞟了他一眼。阿籍只好厚着脸皮谄笑,眼泪滚过大大的酒窝,一张脸上喜怒娇嗔全齐了。
她本来皮肤就白,湿漉漉的沾了眼泪之后,还真有点梨花带雨的味道。加上胆子小,这一扑过来几乎用尽了全力,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地,一不小心就让人错以为这是要投怀送抱了。
共翳看得一呆,出乎意料地没再发脾气。掏出铁匕首,在她胳膊上划了个十字,挤出黑色的毒血。也不理会阿籍那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哎呦哎呦”的泣音,四下看了看,走过去摘了几朵树藤上的白花,揉碎挤出花汁,抹在她胳膊上。包扎好伤口之后,才解开她手臂上的小皮革带子。
阿籍手提着裤子,伸手要去接,共翳却抬高手避开了。捏着皮带上的金属小扣子看了半天,忍不住施力一掰,“啪”,亮晶晶的皮带扣子应声而断。
阿籍傻眼了,一只手绑着草药,一只手还提在裤子上,脸红扑扑地发窘——皮带断了,那她这条大了两码的裤子怎么办?
共翳也有点讪讪的意思,捏着皮带看了一眼她,视线转移到她腰上,犹豫了一下,抗起她就走。
阿籍挣扎着要下来,手受了伤不敢使力,就用脚踢,连踹中了他好几下,肌肉结实的跟铁板似的。
“……住修。”
住手?
阿籍飞起的一只脚定在了半空中,整个人石化了。
他刚才说了什么?
住手?汉语里让人不要动那个意思的“住手”?
海风从林梢刮过,沙沙沙地的带着点响动,一点儿也没解释一下她疑问的意思。
共翳对她的配合倒是十分赞赏,不但加快了脚步,还安慰性的在她腰上轻拍了两下。
阿籍浑然不觉——他刚才说话了哎,说的我好像能听得懂哎……难道我耳鸣产生幻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