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图景之中,是一间明亮的房间,午后的阳光正从落地的拱窗上射进房间之内,一侧丝质的窗帘拉开垂落在地面上,阴影刚好遮住了墙上的书架。
书桌边,与十几年前相比明显成熟了许多的博格-内松子爵有些兴奋地拿着一片灰色的石片,对自己的骑士同僚说道:“老伙计,还记得上一次我们在这里的谈话吗,我想我们已经接近成功了,我已经有了那枚石片的确切下落。”
严肃的骑士额头之上同样比十年前多了几条深深的皱纹,两鬓也已斑白,他看着自己的同伴,说道:“熙帕德,我想牧树人已经注意到你了。”
内松子爵耸了耸肩:“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们也不蠢,不过只是有所察觉而已,我想我还没有暴露身份。”
安蒂缇娜震惊地看着房间中的两人。
她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两步,伸出手试图要抓住什么,但脚步却始终迈不入那屋子中:“这……这是我家在艾尔德林的庄园,我认得这个地方,这里是庄园的二楼,我父亲的书房……”
“还有他是谁……他怎么会知道我父亲的真名?”
幕僚小姐吃惊莫名地问道。
玛莎示意她看下去。
安蒂缇娜咬了咬嘴唇,她记得那时候生的一些事情,那应当是在他父亲失踪之前两年,她那时才十二岁,她记得有客人摆放自己的父亲,但她当时和母亲一起去附近的农庄中作客了。
她脸上不由得露出复杂的神色来,这间书房与记忆当中一模一样,那些柜子的玻璃橱窗里面还放着大大小小的灰色的石片。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不明白自己的父亲究竟在找寻什么,难道在他眼中,那些石片真有那么重要么?
他是一个冒险家,作为他的女儿,她能够理解自己的父亲对于这一事业的热爱;她甚至能够明白那个男人对于她和母亲那种深沉的爱,可是他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对她们说的呢?
在母亲离世之后的那一段时间,她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与布兰多相遇。
父亲不仅仅是西法赫家族的传人,更是大地剑圣的骑士与学生,这是一个多么显赫的身份啊,可他却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和母亲。
为什么呢?
可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让自己明白西法赫一族所背负的命运呢?
既然没有打算告诉自己一切的真相,那就让自己懵懵懂懂地当个天真的贵族小姐,不更好么?
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模糊了视野。
幕僚小姐曾以为自己早已足够坚强,纵使面对再多也不会再轻易流泪,但过去的记忆沉浸在心底,并没有因为时间而褪色,反而愈加明晰深刻。
她向前踏出一步,多么希望可以亲口追问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时间是如此的无情,竟让一切都毫无机会。
内松子爵站了起来。
“帕米德,我们必须行动起来了。”
骑士沉思了片刻:“你问过她的意见了吗?”
内松子爵摇了摇头:“我找不到她,自从领养了那个女婴之后她就离开了王室,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去过戈兰—埃尔森,但是元帅大人已经过世两年了,纵使知道什么,也失去了线索。”
“我问过斯科特,但他也不知情,我不敢去找元帅大人的孙子,以免给他带去麻烦——老伙计,元帅大人虽然已经不在了,但这不代表我们任务终结了,你应当还记得我们在阿尔卡什地下幻境中见到的一切。”
“我们必须阻止上面的预言生,这一次,我们得自己干。”
骑士默默地点了点头:“但你的妻子女儿呢,她们知情吗?”
内松子爵沉默了,脸上露出明显的犹豫。
“你这样做对她们来说不公平。”
子爵摇了摇头:“帕米德,你明白我们所干的事情,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我们的同伴一个个离开了,但我们还在这里,不是么?”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我的确很爱她们,可若我不去做,这不是爱,是逃避责任。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我有理由去保护她们——以我自己的方式。我答应过赛迪,你还记得吗,在我将结婚戒指交给她那一刻起,我就必须践行自己的诺言。”
骑士看着他。
内松子爵吸了一口气:“如同元帅大人对于我们所寄托的,我们必须作出决定,帕米德,你明白吗?”
“我要给我的女儿,给她所在的世界留下一个希望。”
“哪怕为此付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