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着陆听寒喝完了茶,把茶杯放在一旁,轻声问:“陆听寒,我们很快又要出发了吧?”
陆听寒应了一声,又讲:“联盟还在等着我们。”
“你说,抑制剂能帮鼹鼠人吗?”
陆听寒:“希望可以。”
“好吧。”时渊又说,“你跟我讲过抑制剂的由来,我不大记得了,你能再说一遍吗?”
陆听寒告诉过他很多东西。
上到联盟历史战略方针,下到怎么打牌怎么拉小提琴,天南地北奇闻趣事,他想把所有的事情讲给时渊听。
对时渊来讲陌生事物太多,他容易听了就忘,下次再问陆听寒,陆听寒又会不厌其烦地又讲一次。
分享欲永远是感情最好的证明。
而收获一只小怪物崇拜的目光,也叫人心情愉悦。
这次也不例外。
抑制剂是陆听寒感兴趣的话题,他搂着时渊,滔滔不绝,从抑制剂的雏形讲起,到后来的实验,对怪物的数据采集,再到战争中它的实用价值……
他这一讲就是快半小时,侧头说:“时渊,你还有哪里不懂?快问我……”
他顿住了。
时渊在他怀里睡得香甜。他的脸在暗淡天光下白得细腻且温润,睫毛扫下扇形阴影。
他抱着尾巴。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又听进去了多少。
陆听寒摸了摸时渊的黑发,他没失望,反而笑了。他想,等你醒了,再讲给你听。
大风把金草压弯了,也吹散了最后一抹光。
一道佝偻的身影缓缓走上丘陵,来到他们身边——狄温看着相拥的二人,默不作声。
她似乎想起什么,神情变得柔软。
陆听寒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回头,冲她点头示意。
狄温缓慢走到他们身边。
她嘶哑说:“我跟你们一起走,去找其他城市。然后,你们就可以回主城了。”
陆听寒颔首道:“那再好不过了。很感谢你的帮助。”
狄温没接话。
她的目光穿过长草,越过丘陵,直到抵达暗红与黑暗交织的天际线。废墟,旷野,稀薄的云,漂泊又黑暗的帝国往事,她通通看到了。
她太老太瘦弱,白发苍苍,看起来完全担不起“弑君者”这名号,也配不上那个‘以一己之力带领鼹鼠人存活’的英雄般的人物。她像是一片纸,随时乘风飘去,光是活着就像奇迹了。
也不知多久后,朔风渐起,天地无光。
她说:“……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