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寒隔了五六秒,回答他:“……我不赌。”
时渊无声地笑了笑,问:“陆听寒,我可以感染你吗?”
就像是那躁动的一晚,他咬上陆听寒的脖颈,心想,这样这个人就永远是他的了。就像是那一次排练台词——他说,世界很残酷,人类的一生太短暂了,要是能变成怪物多好啊,我喜欢你,让我们一起在烂泥和白骨里永生吧。
血一直在流,陆听寒的气息渐弱。
时渊几乎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凑上前,听见他说:“时渊,我生为战士,也让我这么死去吧。”
时渊:“……”
他握紧了陆听寒的手,骨节用力到发青。
“滴滴滴——”
“滴滴滴——”
陆听寒的气息很微弱了,时渊僵硬地扭头,隔了十几秒,才意识到这是他的通讯器在响。
刚才在地下通讯器没了信号,现在倒是有人打来了。
屏幕上显示:“关教授”。
“滴滴滴——”
“滴滴滴——”
“滴滴滴——”
通讯器执着地响着。时渊缓缓伸出左手,摁下接通键,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时渊!你在听吗?!”关教授的声音急切,“陆上将是不是在你身边!”
时渊:“……嗯。”
“我们收到了求救信号但飞行器过不来。现在——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你听我说,时渊,你能不能感染周围所有的怪物?!”
“……为什么?”
“让它们失去行动能力!”
——被时渊感染的生物,都会被封进黑色晶体中一段时间,仿佛它们的时间被摁下了暂停键。
关教授接着说,语气越发急促:“感染怪物,这样飞行器就能过来了。你听我说,陆听寒绝对不能死,只有他,只有他有可能完成‘深潜’!”
时渊说:“但是……”
“来不及了!战况至此,主城也撑不过今天了!”教授在呐喊,“也别他妈的考虑帝国了,那东西存不存在都不知道。时渊你信我!你信我——”
时渊木然地看向陆听寒。
这么做的话,陆听寒会恨他的吧?
关教授的呼喊变得模糊,如隔了一层朦胧水雾。男人的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大片的鲜红在身下蔓延。
记忆又回到在麦田的那日。
金色的麦浪是金色的血液,鸡鸭牛羊成群,那些巨大的机器在无休无止地运转。
时渊想,陆听寒应该是对的吧,有些东西即使消亡了也不褪色,“来过”才是最重要,一秒便是永恒。
可是,那天他在小路上拿到了一朵小花。
那是他的花,那是全世界独属于他的花,他不能让它枯萎呀。
时渊抬头。
无数怪物在狂欢狂舞,千奇百怪,光怪陆离,他在它们面前太渺小了,仿佛下秒就会被淹没。
时渊就这样拉着陆听寒的手,看向它们说:“对不起,但是请你们去死吧。”
风停滞一秒——
黑色晶体如骇浪一般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