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真正了解陆听寒。
长途旅行后身心都很疲惫。时渊不一会儿就困了,洗完澡扑上床,用被子卷住自己。
他看着堆满了物件的屋子,小声说:“晚安哦。”
像是在和过去那个他还不了解的少年说话。
一天之后,时渊接到通知,让他去工作分配中心报到。
时渊拿到了陆听寒给他的新手机,拿到了出行证明,早早出门了。
去分配中心之前,他要去枫叶街149号。
那里是伊莎贝拉·加西亚的住所。
她身体不好,时渊担心她急着用钱做手术,得尽早把钱交给她。
他带着程游文给他的钱出门。风阳城没有公交车,只有蓝色的有轨电车,他往车窗外看,依旧是大片的太阳能板与风车,能源塔高低错落,不同颜色的信号灯交错亮起。
45分钟后,他在枫叶街站下车。
穿过两条小巷子,他来到了149号,没看见住宅,倒是看到了一家儿童福利院——拾穗城星星福利院的孩子们,大多数来了这里。
孩子们追逐打闹,时渊转了两圈,问路边坐着的一个男人:“请问,您知道伊莎贝拉·加西亚住在哪里吗?”
男人刚在工地弄得浑身是汗,摆了摆手。
时渊又问:“您知道我可以找谁问吗?”
这回男人指了指右手边,开口了:“去找罗尔夫,他是房东。他在那边抽烟呢。”
时渊找到了罗尔夫。那是个身形瘦弱的男人,脸色不好,满身烟草味。
时渊问:“您好,请问伊莎贝拉·加西亚在哪里啊?”
罗尔夫上下打量他,缓缓说:“……你找她做什么?”
“我有东西要给他。”时渊说,“是别人托我给她的。”
罗尔夫指向福利院:“她住在那里。”
时渊有些困惑:“她在福利院工作?”
罗尔夫嗤笑了一声:“还不懂吗,她的家被拆了,那块地方重建成了福利院!你要给她送东西?晚了一点,她八年前就死了!”
时渊愣住了。
一瞬间,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想起他从没见过伊莎贝拉,没有一通电话没有一次视频;想起大家曾想帮特蕾西存钱,被特蕾西断然拒绝;想起提到存款时程游文说特蕾西手术费是够的,神情却很古怪,给了他一本《等待戈多》。
剧院的保险箱越来越满。
他们为特蕾西勾勒出一场梦,说要治好伊莎贝拉的病,带着最完美的演出去找她。
罗尔夫还在絮絮叨叨:“你也是那个什么什么,什么野玫瑰剧团里的人吧?他们的人以前也来过,一个很壮的男人,一个拄拐杖的瘸子还有一个女人,来参加葬礼的。我问他们演戏能赚多少钱,根本没多少嘛!他们真奇怪,做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呢?”
“不。”时渊打断他,“你没见过我们的舞台剧,如果你见过了,肯定会被它感动。”
罗尔夫耸肩:“反正隔个半年一年就被忘光咯,没有人记得,记得的人也都会死。”
一阵风吹来,风车加速旋转,蓝色电车进站发出叮叮咚咚的提示音。多年前剧团来到这里参加伊莎贝拉的葬礼时,大概也是这样的风景。来时悲切,去时带走了一个梦。
时渊看向远处,一望无际的霞光灿烂,低声道:“但是,我会记得的——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