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问:“你现在要看么,还给你。”
“不看,”陆听寒说,“今天不想看。”
他坐上沙发,热水放松了紧绷的肌肉和神经,他难得放松一刻,坐得随性,懒散地往后靠去,右手搭在沙发背上。
时渊窝在他身边,盘起腿,靠着他的手臂。
陆听寒说:“时渊,讲点有趣的事情吧。”
“什么叫有趣的事?”时渊问,“我这两天都在工作。”
“没事,就讲你的工作。”
于是,时渊告诉他,程游文怎么为了他改剧本,让他同时出演柏树妖和救世神;他说演戏的刀原来是可伸缩的,刀身是塑料,他只要被沃尔夫冈捅了一刀,就要呜咽一声,安详地躺在地上装尸体;他说剧团很穷,到处都是广告,壮阳神油是他们最大的广告商,还有一位神秘的“伊莎贝拉”女士;他说他去收拾演出厅,偷偷敲了架子鼓,被吓得尾巴爆炸。
时渊搜肠刮肚地说了他的日常。他讲的时候很高兴,等讲完回味一下,又觉得琐碎得要死,平平无奇,乏善可陈,没有人会感兴趣。
很快他讲不出更多了,歪着脑袋卡壳了。
他说:“只有这些了,挺无聊的。”
陆听寒一直默默听着,闻言道:“不无聊。”
“真的吗?”时渊眼睛一亮,“我以为这些很平常。”
“是很平常。”陆听寒说,“但是我……我们就是为这样平常的日子而战的。”他揉了揉时渊的脑袋,“我喜欢你说的事情。”
时渊得到了夸赞,非常高兴。
他从不懂人类的观念,生死、美丑、善恶,他并不觉得有区别。可此时,他内心的某个角落像是被这句话戳了一下,麻麻痒痒的。
那感觉稍纵即逝,无法捕捉。
——他心想,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就能理解人类了。
时渊呆了一会,倒是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下个月10号你有时间么?”
陆听寒问:“有什么事?”
“剧团要试演第一幕戏,门票是免费的,还可以拿到小礼物。”时渊说,“他们让我去找观众,我不认识其他人。”
陆听寒看了时渊几秒钟。他微仰着头,脖颈和喉结的线条一览无余,灰蓝色的眼中看不出可否。
时渊又问:“你会去吗?”他有些忐忑,“我知道你很忙,要是没时间就算了,我去想别的办法。”
陆听寒却说:“好,我会去的。”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渊照常去排练。
有几个晚上陆听寒没回来,时渊早早上床,关了灯,听见远方传来怪物的尖叫。这声音只有他听得到,往往会持续到清晨,消失在朝霞中。
城中关于“感染高峰期”的流言一直没断过,时渊坐公交的时候,偶然能听见讨论。
很快到了试演的日子。时渊要比观众提前到场,但是陆听寒说,干脆一起去好了,方便。
时渊坐上陆听寒的车,纯黑轿车驶向加西亚大剧院。
直到他们看到剧院的大理石雕像了,时渊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是不是不该这样露面?”
“为什么不该?”陆听寒问。
“就是,你是上将……”
陆听寒:“你还找得到其他观众吗?”
“找不到。”时渊说。
陆听寒颔首道:“那也必须是我了。”说完下车,揽住时渊,大步走向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