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毅愣在了原地。好像从来没有人,对洛毅说过这种话。自年少起,洛毅便披星戴月,他很早时候,便学着照顾旁人。无论是在抚仙镇中那条满是鸡屎鸭粪犬吠的小巷老宅之中,还是在后来富丽堂皇的皇城宫殿之中,好像从来没有人对洛毅说过这种话。他的靠山,永远都是自己。吞天神帝也知道自己这位关门弟子一路走来,到底经历了多少磨难,经历了多少场命悬一线的厮杀。他宽厚有力的手掌揉了揉洛毅的脑袋,轻声道:“是为师的错,只扔下一本功法,便再没帮过你什么。”
“这一次,既然这条超脱之路想玩,那为师便陪他玩玩。”
洛毅欲言又止。吞天神帝洒然一笑:“傻小子,想那么多做什么,关于为师的事情,你不用想太多,为师好像并没说过要你帮为师报仇,更何况你我师徒二人,以后未必就没有再见的机会。”
说到这,洛毅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师尊,此话可当真?”
吞天神帝笑道:“为师从不唬人,更何况是自家弟子。”
洛毅笑容灿烂,这一刻,站在吞天神帝身旁,洛毅好像真的不用再去想那么多的尔虞我诈,真的不用……那么累。这个一路风雨兼程赶路的少年郎,终于得到了一次庇护。虽然,只是片刻而已。但是这对洛毅来说,已经足够了。师徒二人,神色轻松的在星河之上漫步,洛毅说了很多,师尊听了很多。“对了师尊,我收了一个徒弟。”
“哦?”
吞天神帝面露喜色:“你那几位师兄,当年一个比一个懒散,莫说是收徒弟了,就连媳妇都没找到一个,老大不小了,一个个都还打着光棍,呵,他们不丢人,为师都替他们丢人。”
“我那徒孙,叫什么名字?”
洛毅笑道:“名叫齐陵武,擅用刀。”
“齐陵武……”吞天神帝点了点头,满脸笑容:“好,好名字。”
洛毅忽然想起某事,赶紧告起了刁状,“师尊,当初我与大师兄第一次见面,他便打了我一顿,但是我知道那是大师兄用心良苦,所以我一点都没记仇。”
洛毅一脸认真。吞天神帝笑骂道:“这个兔崽子,当年你的几位师兄里,就你这位大师兄最不着调,等着,日后师尊为你出气。”
洛毅蓦然间笑容灿烂。吞天神帝脚步微微一顿,“言归正传,破开这记忆困境并不难,为师稍后传授你一段口诀,再加以吞噬之力催动,这区区记忆困境,自会告破。”
“当年师尊我游历天外天之时,曾与一位神秘人的分身交过手,那人便极为擅长这记忆困境,只不过为师当年遇见的那人,与你现在的遭遇,时间跨度太大,所以师尊也无法确定二者之间到底是否有联系,此次破开这记忆困境之后,千万不要再久留那处,想办法尽快脱身。”
洛毅重重点头:“徒儿清楚!”
吞天神帝微微颔首,他扭头看了洛毅一眼:“要不要,在记忆的路上,多走几步?”
洛毅一愣,“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记忆困境的初衷,本就是想要将你困死在这里,他会不停的根据你的记忆,具现化出某个你曾经经历过的场景或是瞬间,所以只要你想,你大可以在回忆的路上,多走几步。”
“其实这也是对心性的一种磨砺,毕竟人世间这一遭,总不免后悔做了某事、错了某事、见了某人、亦或者错过某人。”
“如今既然有了这个机会,不如就多走几步,或许,这也能抹平你心里的一些遗憾,这对你的心境磨砺来说,利大于弊。”
洛毅重重点头:“徒儿谨遵师尊教诲!”
吞天神帝抬起手,轻轻点在了洛毅的额头之上。紧接着,一道口诀出现在了洛毅的脑海之中。“去吧,届时只需将吞噬之力以口诀之中所述,运转一个大周天,配合你的黑曜法眼,破开这记忆困境,便不难。”
洛毅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漆黑如墨的旋涡。此刻只需要他踏步走入其中,便可以在自己的记忆之中,走多几步。洛毅站在旋涡口处,回头望向那个高大男人,“师尊,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吞天神帝微笑道:“问就是了。”
洛毅道:“师尊巅峰时,到底有多能打?”
吞天神帝笑了笑,他缓缓道:“仙人之下我无敌。”
“仙人之上呢?”
洛毅忍不住又问。吞天神帝笑容神秘,一字一顿的说出三个字。“亦无敌。”
洛毅愣了片刻,吞天神帝轻轻推掌,笑着将自己的关门弟子送往记忆别处。洛毅走后,吞天神帝的顿时变得虚幻了起来。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吞天神帝眯眼望向星河彼岸,冷笑一声。原来,在吞天神帝的自我意识超出了那条超脱之路的预计之后,超脱之路便不停的试图更正这种错误。吞天神帝在洛毅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其实就已经与那超脱之路交过手了。孰胜孰败,不必多言。只说洛毅能安安稳稳的在这与他漫步在星河之上,便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想要困住本帝的弟子,你也配?”
只可惜洛毅离开了此处,这处根据洛毅的记忆重建出来的场景,自然也要消散了。如若不然,今时今日吞天神帝若是身在巅峰之时,定要逆着光阴长河,去见识见识,到底是哪个小瘪三,胆子这么大。洛毅方才问的那个问题,吞天神帝的回答,可不是一句玩笑话。或许只有等到洛毅真正知道了当年天外天的那场共斩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才会知道自己师尊的这两句话,到底有多重的份量了。天外天的这片星河与吞天神帝,一齐消失……而洛毅,此刻正漫步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师尊说的没错,这一遭记忆之旅,对于洛毅来说,有着莫大的好处。尤其是对洛毅的心境。洛毅去了一趟洛朝之前的那条八百里官道。在他来之时,正有一个魁梧汉子,一人一矛,站在了此处。这魁梧汉子的身前,是密密麻麻的铁骑。这汉子朝地上啐出一口血水,他冷笑道:“尔等鼠辈,也妄图拦我殿下的路。”
汉子将长矛狠狠竖立在身侧,像是在告诉所有人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道理。想过去,那便踏着我的尸体。铁骑之前,为首那人高坐马背,眉头一皱。只不过他刚要下令冲杀,却忽然一顿。因为那魁梧汉子的身后,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