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照微微抬眉,小声嘀咕:“文王日理万机,怎么肯能没有别的事要忙。”
“我已经不是文王了。”明云见不问祝照为何知道他是文王,毕竟林大夫总对他称呼‘王爷’,改不了这个口,船上之人大多都是夜旗军与暗夜军,见到了也会与祝照打招呼,这不是什么秘密。
“况且,没什么事比你还要重要。”明云见说罢,顺便将祝照看完的两本账本收起,又从怀中拿了两本出来,放在她跟前,带着点儿笑意道:“别急着看,免得头疼,这些给你明日打发时间用。”
祝照见他如此,震惊抬头看去:“你早就带账本过来了?你知道我会看账本?”
“毕竟同床共枕过,我如何猜不到你的脾气,而且我家小长宁很乖,好懂得很。”明云见端起托盘,又说:“我就在屋外替你守着灯,好好休息。”
明云见走后,祝照愣愣地看着房门,脑子里就像是一团浆糊,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她明明想摆脱,也明明给出了态度,可明云见总能像是一汪水,一阵风,轻描淡写地将她情绪化解,避开了她的锋芒,袒露着自己的温情。
祝照越想,越觉得憋屈,她以失忆作为的反抗,就像是一拳打进了水里,无声无息。
于是她起身走到门前,拉开房门朝外看,一眼就能看见对面那间开着门的房间,明云见的桌面上垒着高高一层书,面前摆着算盘,他似乎也在算账本。
见祝照开门,明云见抬眸朝她看来,轻声问了句:“怎么了?睡不着?”
祝照见他桌面上还放着一碗面未动,那似乎是他的晚饭,但因为没碰过,故而面吸饱了水,早就已经糊成一团了。
明云家挑眉,见她不说话,又问:“还是说,我去陪你睡着了再走?又或是给你读本书?”
祝照咬着下唇,扶在门边的手紧了紧,道了句:“我才不是你家小长宁,我都不认识你!”
说完这句,她便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明云见的眼睛随她关上的门眨了一瞬,微微愣神后,又不禁笑了起来。
祝照听见了明云见的笑声,他以前都很少这般笑过,越听,她就越觉得羞恼,一脚踢在了桌边上,祝照脚趾头都疼了。
她见书桌上的账本,拿起便走到窗户旁打算扔进江里,可今日算的那些账本里面记录的东西都价格不菲,这两个账本丢下去,恐怕是不小的损失,祝照又犹豫,还是拿了回来。
她方才出门,不是打算说那句话的,她是想与明云见说清楚,她就是没失忆,她记得发生过的一切,所以她气,她怨,她怪!她讨厌明云见为何不解释,为何见她失忆却不急不慢。
她就是想与明云见说,她要走,她下了船便离开,并且不带上他!
可到了嘴边的话,临了变了卦,成了那句可笑的玩意儿。
祝照的确有些气急败坏,但在明云见这边看来,仍旧可爱得紧,如乳犬露牙,毫无威胁,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账本上几样物件算出的价钱,不是数字,竟是一排‘长宁’。
明云见揉了揉眉心,想要涂去重算,又心有不舍,干脆合上账本先不去看。
第126章梦境
次日祝照醒来时,见到的还是称心,不过到了三餐明云见便会给她送饭,明云见的房间就在她屋子的对门,两人之间隔了一条走道,祝照只需将门开着就能时时见到对方,但她总是关着门。
吃了早饭之后,祝照便将账本拿起来看,称心陪着她,在一旁练习品茶。
称心知道祝照是个好相处的,偶尔还会让祝照帮她换着茶杯,不过祝照换了几次,称心都能猜出茶来,后来不用品,远远地看一眼色泽就能从相近的几样茶中选出正确的。
称心喝到嘴里苦涩了,便不再品尝,反而与祝照说起了一些琐碎的话。
昨晚祝照睡着后,这艘船靠岸停了几个时辰,早间天没亮的时候才走的,因为昨夜船驶到了瑸州,过了瑸州便与大周中段分隔,江上不管是游船还是商船都要靠岸登记,便是这样,称心才在码头听到了一些京都里传来的闲话。
祝照离开京都在江上飘了有十几日了,对于京都里发生的事并不知情,称心也是早间贪吃想去岸上尝一碗馄饨,才在鱼龙混杂的人群中听见静太后死在后宫了。
祝照提笔正在算账,听到她说这话,手上顿了顿,抬眸看去,称心道:“奴婢也不知这事的真假,但周围人都在谈,应当是错不了。码头大多是走商的,他们去的地方多,好些都是从京都方向过来的,前段时日京都出了大事,到现在还未消停,也是麻烦呢。”
祝照抿了抿嘴,她见静太后时,静太后已经被明子豫押下关在后宫里了,静太后做的事虽叫明子豫心寒,但不论怎么说她都是明子豫的生母,是太后,照理来说明子豫应当不会对她怎么样才是。
祝照心里起过一些可怕猜测,猜测或许是明子豫忌惮静太后的势力,为了尽早断掉依附于静太后那些大臣的念头,暗自处理了静太后,不过这个想法太过恶毒,不像是明子豫的手笔。
称心关于静太后的死没有多说,她也就是吃一碗馄饨的时间听见了,上船来说给祝照解闷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