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灵阿是知道索额图和法喀有亲戚关系的,所以当他看见索额图急急忙忙去追法喀时,自然而然就停在拐角想等一等、瞧一瞧。
这一等,还真是有个大瓜让他吃。
阿灵阿有时候真想学明珠那样搞两个铁核桃放在手心里,看着这群人密谋搭台的时候盘一盘。一来装装逼,二来定定神。
算了,他一个身体二十岁、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青年人,不能学那个退休的老狐狸。
不过刚才那一幕倒是提醒他,在雄心壮志之余可不能忘了朝堂纷争。
人呢,有时候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尤其是打仗的时候,后方这群幺蛾子说不准比二蛋还讨人厌。
他想着想着就去摸自己那匹黑马的鬃毛,想到入神把马盘的和他来了脾气,直接tian了他半脸口水。
摸着脸上恶心的黏液,阿灵阿决定还是去搞两个铁核桃解解压。
太皇太后病危,阿灵阿姑且相信那群人凭着仅剩的良心也不能干什么大事,故而他决定先去处理眼前最紧急的事——藏地。
到了理藩院后,他直接把下属阿喇尼给叫了过来。
太皇太后病重,准噶尔内侵,和太皇太后沾亲带故的蒙古亲戚们不敢去宫里哭,只能往理藩院冲。
他这阵子被这些近的远的亲戚们搅和得晕头转向,结果被阿灵阿叫来,他才摆脱亲戚,又受到了暴击。
阿灵阿的话堪比用红衣大炮开炮朝阿喇尼开炮:“藏地大喇嘛应该已经去世,藏地秘不发丧,现在坐在法座上的那一位是假的。”
阿喇尼听完两眼一翻,差点没厥过去。
你说他能不昏厥吗?
西北现在乱成一团,要是这档口还赶上大喇嘛去世,那不光是喀尔喀和准噶尔两部的问题,连藏地都要跟着乱起来。
藏地乱,青海也得乱,青海乱,蒙古就更乱。
阿喇尼比阿灵阿年长甚多,已经是知天命的人了,可想想未来,他觉得自己还是去找枚红衣大炮把自己轰死算了,以免回头万岁爷要他人头。
阿灵阿赶紧扶住往下滑落的阿喇尼说:“你别慌,大喇嘛死了不止一年两年了。桑结嘉措瞒了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现在也不会自揭其短。主动权在理藩院手里。”
阿喇尼听到这,脸色才由青转白。
他掏出帕子擦着头上的冷汗,问:“小七爷,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灵阿于是把他之前同康熙说的话又依样画葫芦对阿喇尼说一遍。
阿喇尼听得连连感叹:“我在理藩院待了那么久,不知收过多少大喇嘛的书信,竟然一次都没怀疑过,还是小七爷你心细。”
阿灵阿心想:不是我心细,是我天赋异禀来自现代。其次是桑结嘉措胆子实在太大,藏地大喇嘛身份尊贵,蒙藏信教的人都将他当天神对待,谁都想不到他会扶个假的上去,让所有人对着冒牌货磕头求福。
“皇上已经同意把收在慈宁宫的那些前朝经幡都取出来,供我们对比笔迹。那都是大喇嘛来朝觐顺治爷时候当着众人面写的,是百分百的真迹,你找理藩院里熟悉蒙藏文的抓紧看。要是咱们能证明大喇嘛已死,那地位最高的活佛就只剩土谢图汗部出身的哲布尊丹巴。”
阿喇尼在蒙藏事务上为官多年,他这时理解了阿灵阿的意思,“您是说,这些年偏向噶尔丹的大喇嘛被证明是假,那就是桑结嘉措假借大喇嘛之名行扶持准噶尔阴谋,能让噶尔丹在蒙古颜面扫地。同时,在新的大喇嘛选出之前,地位最高哲布尊丹巴又偏向我们,那后面的事咱们都师出有名且能更容易调动漠北。”
“正是。”阿灵阿值得阿喇尼为人老实憨厚(其实就是有点迂腐),但业务基础扎实,三言两语就明白他的用意。
阿灵阿接着补充道:“而且,桑结嘉措敢隐瞒大喇嘛死讯耽误转世,藏地那些想扶持自家孩子当大喇嘛的贵族会疯了一样去咬桑结嘉措。他们咬,藏地就会乱。乱,朝廷就有机会。到时候我们还能借机把手伸进藏地,只有控住藏地,才能真的压制住准噶尔,让他们没力气再养一头像噶尔丹那样的狼。”
阿灵阿清楚,噶尔丹真正的崛起源自于藏地对他的支持。当年藏地大喇嘛放座下学佛法的噶尔丹带着他的亲笔回准噶尔,就是期许噶尔丹成功后能与藏地联手在清廷和毛子中间三足鼎立。
狼子野心,不可容也!
阿喇尼斟酌道:“理藩院里通习蒙藏两文的人倒是不少,可他们都是粗浅的笔帖式,平日里认个字读懂意思翻译翻译不难,让他们鉴定笔迹怕是为难他们了。”
他还想更深一层,“此事事关重大,奴才以为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一定要挑最贴心、谨慎的人来办。”
阿灵阿一想也是,笔帖式就是满文的翻译,做的就是最基础的行当,把所有政令档案从满文翻成汉文或蒙古文。家里稍微会点满汉两语的旗人都会试着去考,这是文化水平一般的旗人能在六部、理藩院加内务府谋生的基础职位。
到了藏文笔帖式更是靠天吃饭,理藩院的藏文笔帖式都是外蒙内附而来,仗着天生的语言优势混得这口饭吃。而鉴定笔迹是个专业的活,得有相当高的学识水平。
阿灵阿想了想说:“你等等,我去请个人来。”
一刻钟后,纳兰容若被行色匆匆的阿灵阿给拖进了理藩院,他身后还跟了揆叙这条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