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看着主人家后门都是件无聊的差事,这也是为什么萨穆哈家和威武家两个看管后门的小厮能混熟的原因。
后门没人拜访也没有油水,主人们进出也少,平日里就负责赶赶野狗,给送水送菜的开个门。闲着闲着两家的小厮就成了嗑瓜子的伴儿。
这天萨穆哈家的小厮提了一斤新炒的瓜子等威武家的小厮等了半天,一直到傍晚才看见对方。
他招手说:“嘿,你今儿跑哪去了?”
威武家的小厮满面红光说:“咱们二格格带着小少爷回来了,给了好多赏赐呢,我领赏呢!”
“哟,这领了多少呀!兄弟我这点瓜子今日你是不是瞧不上了?”
威武家的小厮哈哈大笑,给萨家的小厮比了个数。
萨家的小厮惊呼:“这么多?”
威武家的小厮得意说:“那是当然,咱们二格格的姑爷是什么人呢!当朝一等公!而且我听二格格在屋里和老太太说,姑爷马上就又要高升了,怕是要管那都察院呢!”
“你家二姑爷还不到二十吧?这么快呀!”
“嗨!我家二姑爷,举人老爷再加一等公,万岁爷看重着呢。再说宫里还有娘娘和阿哥们呢,可不得一路飞黄腾达!都察院那都是小的,以后一定还有大官做!”
萨穆哈家的小厮面露艳羡,“唉,你家这命太好了,你看看咱们家,老爷现在每天一回府就关在书房里,小少爷之前谈了门亲事,最近要去下定人家都说要等一等。”
威武家的小厮关心地问:“怎么了?你家小少爷虽是姨娘出的,但人也上进好学,不是说已经考了侍卫了吗?”
“唉,还不是为了老爷的事儿,那群嘴碎的说我家老爷的顶戴要保不住了,人家姑娘家这不是害怕了吗?”
“呸,狗眼看人低。怎么着都是咱们吴雅家的人,刚才姑爷还在屋子里说呢,前头的傅达礼傅大人当年在南边帮他许多,他一直惦记着,这回送来了好多东西要给傅大人呢。咱们姑爷心多好一人,你家老爷在朝里,只要和咱们姑爷站一块,还能被欺负了去?”
萨穆哈的小厮眼睛咕溜溜地一转,从自己的门房里拎了一瓶酒来,拉着威武家的小厮死活要喝上几盅。
酒过三巡,威武家的后门又被打了开,原来是他家院里的人来嘱咐,说姑爷今日住在家里,让后门的小厮给姑爷的马喂点上好的草。
喝得满脸通红的人拍了拍酒友的肩膀摇摇晃晃就走了,萨穆哈家的小厮看着对面的门“吱呀”一声关上,赶忙“跐溜”一下钻进了自家院子。
而威武家的院子里,那看上去喝得摇摇晃晃的小厮正趴在门缝上,看见对门的人急匆匆的背影,对身边的管事徐大柱说:“徐大爷,他应该是听进去了。”
徐大柱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说:“这是赏钱,往后好好当差。”
…
威武府里的这个夜晚温馨又喜庆,一群大老爷们轮流逗着五福,博启还把这小外甥扛在脖子上溜了一圈。
就是很不幸的被五福小朋友无情地尿在了脖子上。
在一阵哄堂大笑里,刚还得意升了辈分的博启尴尬又气恼地去沐浴更衣。这时守门的仆人来禀报说:“诸位老爷,隔壁府的大少爷听说小少爷来了,特地替萨老爷带些礼物来。”
额森威武和萨穆哈熟悉,他的长子锡禄也是二人看着长大的,两人忙叫仆人带他进来。
锡禄是萨穆哈的原配大王佳氏的第一个孩子,当年出生的时候也是备受宠爱,可到现在兜兜转转三十岁还是个普通侍卫。
有时候多想一想,威武他们总会感叹一句造孽,感叹一句没了娘的孩子可怜。
锡禄自己双手提满了礼物,身后还跟着个穿得灰扑扑的老妈子。他一进门,威武也不让他客套,就拉他坐着一起喝点酒。
而那边换完尿布的五福也被珍珍抱了出来,锡禄逗了逗他,又指着自己带的老妈子说:“这是从小伺候我的保母,她还给哥儿做了几件小东西,都是鞋子帽子什么的,但愿你们不嫌弃。”
珍珍抱着五福,那老妈子则双手奉上自己的绣品。她伸出手刚碰上绣品,那老妈子抬了下头,轻轻说了一句:“当初秀芳格格出嫁,我还见过公夫人呢,没想现在还有幸能给夫人的哥儿做小衣服。”
“你是?”
女子小心翼翼地说:“我是周姨娘。”
“你怎么在这儿,前头可缺人了。”
“夫人,夫人让我在这里学规矩呢。”
珍珍捏着那绣品一笑,对锡禄说:“这东西精巧,我可能借这位嬷嬷一会儿?也好请教请教这针线,教教我身边那两丫头。”
锡禄忙不迭地同意了,于是珍珍带着人去了自己的房间,将五福放在摇篮中后她一回头,却见周姨娘已经跪在了地上。
“周姨娘,您这是做什么?”
周氏垂着头说:“我没想到,夫人还记得我。我是下人不能随意出门,但事情要紧,才出此下策,请公夫人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