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次阿灵阿收盐税的事也亏得他帮忙。”
珍珍简要把李念原的来历、生意和他在收税事情里的来龙去脉讲与德妃,德妃听着听着本来还颇有趣味,尤其是珍珍说她怎么把扬州城的螃蟹都买光,逼着李念原主动来见她的时候,笑着冲妹妹摇摇头,意思是:果然,老李家的饕餮舌头是遗传的。
可当她听到帅颜保故意命令扬州知府为难阿灵阿那里,笑容一收,脸色明显地暗了下去。她到底比珍珍经历的事多,虽然脸色不佳但安静听完了全部。
珍珍同姐姐素来是有一说一,也不兜圈子,交代完前因后果她直截了当地说:“舅爷爷的意思是,他到底是商贾,虽说富有四海却是上不得台面的人物,同咱家的关系不便明说,可他很想见见姐姐,还有……阿哥们……”
德妃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她听到李念原无儿无女孑然一身能理解他想见见自己,可听到他想见阿哥们倒不明白了。
珍珍解释道:“舅爷爷无儿无女的,嘴上不说,心里总是寂寞,如今突然寻着了亲人,就把我们都当他的亲生孩子一样疼爱。他现在日日吹嘘自己是有第四代的人了,还给阿哥们准备了许多礼物。”
李念原不但把他们当亲生的,还打算曲线救国光复汉室天下,这大实话珍珍可没胆直接说,别说德妃听了后怎么想,只要被有心人听去,都是要招杀身之祸的。
德妃略沉吟了下后说:“他要是一般人我们只是寻亲也不算事,可他偏偏是盐商,还是扬州一等一的大盐商。皇上派阿灵阿来江南的时候是希望他能左右不靠独来独往,把事儿办完就回京的。”
德妃随口一句却听得珍珍心里一惊,原来康熙是早就算好了一切才把阿灵阿踢出来的。
可她又转了转心思和德妃说:“可姐姐也要想这是因祸得福,若不是舅爷爷和咱们的缘分,阿灵阿又怎么能顺利把事儿就办了?”
德妃点头,有些感叹:“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咱们家也该轮点好事不是吗?”
她又拿起一只小兔子,放在手心里把玩,过了一会儿似乎是想明白了说:“见,要见,而且要大大方方见,要和皇上过了明路的见。”
珍珍说:“皇上会不会不答应?”
德妃与她解释说:“别人可以不知道,皇上要对这件事一清二楚。皇上不喜欢有人瞒着他做些小动作,要是咱们坦坦荡荡地同皇上说了,皇上不会不答应的。李念原不肯声张就是怕这段关系被人拿去做文章,他这心思是对的。可做文章这种事千防万防总有疏漏的那天,且外人做什么文章最后都是要动圣意,还不如我们自己先和皇上交代了,那以后就算做文章,那也是那群人来自讨苦吃。”
于是珍珍和德妃合计一番,兵分两路,珍珍去找李念原让他准备准备游园接驾,好让德妃打着上香游园来见他。
而德妃则去与康熙“交代清楚”。珍珍没想到德妃动作极快,两日后就有人来传旨,说德妃想逛逛扬州城的园子,问问御史夫人有什么推荐。
得知这个消息的李念原差点没跳起来,掉头冲回家里拖了满满一车的礼物就打算进行宫。
珍珍拖住了他,一来送进内庭的礼物得先过一趟内务府,不是你夹胳膊里就能带进去的,要是里头藏了什么利器毒药的怎么办?二来,这演戏就得演个全套,她得先回了姐姐李念原的李园甚好,姐姐这才好顺水推舟地说去李园一游。
于是又过了两天,行宫内终于放出话来,初八日,德妃娘娘和两位皇子出宫游览扬州名园,李园。
那日一早珍珍就进了行宫,德妃和两位阿哥都已用过早膳,六阿哥瞧着挺开心的,一见珍珍就问什么时候走。四阿哥却是臭着一张脸,珍珍问:“四阿哥怎么不高兴?”
德妃笑着说:“今儿皇上带着太子去游瘦西湖,他想同他皇阿玛在一块儿,这会儿在同我闹变扭呢。”
胤禛咕哝了一句:“我没闹变扭……”
珍珍笑着把大外甥拉身边,“四阿哥,这李园啊就在瘦西湖边上,对着的是瘦西湖景色最好的地方,一会儿在李园里咱们没准还能瞧见皇上他们的龙船从眼前过去呢。”
“真的?”
“四阿哥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胤禛素来很信珍珍的话,珍珍这一说他的心情立刻是小雨转晴。内务府为德妃准备了一驾大车,四人坐在车里出了行宫直驶瘦西湖,绕着湖走了小半圈在一处幽静的大宅院前停下。
珍珍先下来,随行的宫女太监依次搀扶德妃和两位阿哥下车。
乌木大门上悬着一块匾额,上面是“李园”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胤禛眼神一亮,说:“这字倒写得倒好,颇有怀藏真的笔意,比完颜师傅更胜一筹。”
他口中的完颜师傅是翰林院翰林完颜立德,也是胤禛同胤祚的启蒙老师,他工于书法,尤其是一笔草书甚是飘逸洒脱。胤禛近来开始跟着完颜立德练字,对书法也算入了门,正是痴迷的时候,瞧见这快匾额竟然站着不走了。
“小姨,这匾额是谁写的?”
珍珍道:“是这园子的主人盐商李念原所写。”
听见“盐商”两个字,胤禛眉头一皱。士农工商,在他心里商人重利轻仁义,都是市侩的小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能写出这样一笔灵气飘逸的字来。
“真是他写的?”
珍珍道:“是不是他写的,四阿哥一会儿自个儿问他不就知道了?”
她话音刚落,乌木大门往两边洞开,一个滚圆的胖子露出了他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