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伦岱才没这闲功夫同他打什么招呼,他伸出熊掌一把抓着顾问行,二话没说就把人拖到了不起眼的拐角处。
“试卷送进去了?皇上看了?说什么了?”
对于他的三连问,顾问行的回答是简简单单。
“才送进去,还没看,奴才不知。”
鄂伦岱瞪了他一眼,奈何顾问行连皇帝的百万伏电压眼都不怕,哪里会怕他。他轻轻往鄂伦岱肩上一拍,说:“奴才知道鄂侍卫您哪是为了揆叙少爷操心,可这事全凭皇上一个人的圣意,咱们哪,做不了主。”
说完,他扔下鄂伦岱潇潇洒洒地走了。
鄂伦岱翻了个白眼,在他身后嘀咕了一句“老狐狸”。
其实顾问行也没说错,点一甲这事还真是皇帝一个人做主,一般当科主考将试卷送给皇帝亲阅,阅毕朱笔圈出一甲发还礼部,礼部再拟定剩余人的名次,呈皇帝阅览,皇帝第二日登殿召本科贡生传胪,赐本科进士及同进士出身。
但这回就颇为奇妙,王熙送完卷子后过了三日,乾清宫依旧是安安静静的,皇帝一直没有将圈定好的试卷发还礼部,王熙也装得没事人一样丝毫不急,仿佛自己没送过卷子,也没当过主考。
于是第三日开始朝中就流言纷纷,私下开始纷纷猜测,到底是这科都考得太好了皇帝难以决断,还是都考得太差,皇帝不知道该选谁?
这些窃窃私语在朝会上更进一步升级,朝臣们自然是不敢看皇帝的,于是那打量的目光就都有意无意地飘向了明珠。毕竟能站在乾清门下的人都知道,明珠的次子也参加了此番的殿试。
明珠大风大浪什么都见过,这一回依然不改老狐狸本色甚至还加码升级,在这几日努力地装个花瓶,而且是个温柔谦和没有脾气的花瓶。
谁的目光刚刚射向他,他便立刻端上亲切和善的笑容,主动问一句:“这位大人,是和明某人有话说吗?”
然后目光的主人立刻慌乱地回道:“不不不,没有没有,只是想问明相一向可好。”
“好好好,大人也可好?”
“好好好,多谢明相关心。”
这一来了五六次后,谁都不敢再看明珠。然后明珠就继续云淡风轻、笑而不语、满面春风,浑身散发着安邦和谐、天下太平的气息,就差在乾清宫前大声朗诵:“大清朝的天真好啊!”
那些被明珠“温柔”回敬过大臣们转念一想:明珠位极人臣,他儿子就算考不上进士那也已经是贡生了,比比自己家里得靠荫恩当官的儿子,自己哪有资本去关心他、说他的闲话。
手底下这些人各异的表情自然是一个不落地都落在了皇帝眼里,这日下了朝,皇帝一路回乾清宫的路上嘴角都挂着诡异的笑容。
顾问行瞧得心里头直哆嗦。他这位主子爷又在想什么折腾人的点子呢?
果然,没一会儿就听皇帝开口说:“去准备下,朕要去畅春园住几日,让太后和后宫娘娘们也一起去。”
顾问行忙出去传旨,沿着宫墙走的时候他心想,到底是万岁爷更魔高一丈,你们不都支着脖子等结果么,我就偏拖着不让你们知道。
作为皇帝近身的头等侍卫,鄂伦岱是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他一交往班就火速地奔向阿灵阿在后海的纸笔店,这家店最近一直都是他们三个好基友碰面的地方。
他把皇帝要动身去畅春园的事说完,干瞪着眼问:“咋办,你说皇上迟迟不做决定是为什么?”
揆叙倒是比他放松,拖了张凳子一坐,说:“管他呢,反正皇上也不可能拖上个一年半载的,今天不发,明天不发,再过个十天半载的也总会发的。”
鄂伦岱抬起手就往他后脑勺招呼了一下。
“你这臭小子,哥我这么急吼吼地跑出来不还都为了你,敢情成了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阿灵阿问:“惠妃娘娘那可有递出来什么消息?”
揆叙道:“大堂姐说她已经差人去找顾问行探过口风,可惜什么都问不出来。”
鄂伦岱道:“咱们的乾清宫总管大人可是个锯嘴葫芦,皇上不想让他说出来的事,他是一个字都不会往外头蹦的,你们也不用再试了,我已经问过了。”
阿灵阿看了珍珍一眼,珍珍点点头道:“皇上出宫了到是桩好事,我同阿灵阿打算去园子里给我姐姐请安,若是遇着皇上刚好探探皇上的心意。”
撇开这个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珍珍于是差人往畅春园递了口信给德妃,德妃第二日就遣张玉柱来领两人去畅春园。德妃在畅春园的时候最常住的地方就是横岛,这地方三面环水只有一面同陆地相连甚为幽静。
珍珍同阿灵阿请过安,刚起身,五公主就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