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珠不自在地避开她的眼神,佟三格格笑得到欢快,轻拍着珍珍的手说:“七弟妹真是会心疼人的,连咱们哥嫂都心疼,想来在家也必是会心疼小七爷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说了这样的话阿灵阿也捉不着她的短处,只能不搭理她。
老四这对完了,接下来就该是老五家了,富保被康熙放了外差不在京,老五家今儿就福晋瓜尔佳氏在场。
珍珍第一回见到这位五嫂,她忍不住在敬茶的时候多瞧了她两眼。阿灵阿与她说起过五嫂是麻勒吉的女儿。
这位麻勒吉珍珍倒是印象深刻,傅达礼就是他的迷弟。从前在家学的时候,傅达礼满怀崇敬地向他们提起过麻勒吉是位大才子,在顺治年间满科会试一举夺魁成了无数满洲读书人的榜样,于傅达礼和纳兰容若都是大前辈。
他家据说不大像常见的满人勋贵之家那般喜武厌文,反倒是更像传统汉人里的书香门第,家中无论儿子还是女孩都识字、做文章,善吟诗作对。
“五嫂,请喝茶。”
瓜尔佳氏淡淡一笑,伸手把茶盅接了过去。
瓜尔佳氏生得颇为秀气,要说容貌自然是比不上珍珍,但美人是要比出来的,她同赫舍里家那位大马脸和姿色平平的佟三格格站一块,明显就被衬成了个清秀佳人,更何况她还有一股特殊的清冷淡雅的气质。
她端起茶盅送到嘴边的时候,袖口一滑,露出腕上戴着的一只通体翠绿的翡翠镯子,珍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要知道满人入关才不到五十年,许多旗人现在都还是暴发户品味,成日里穿金戴银照顾得京城几家银楼挣得金银满钵,而有眼光有品位喜欢玉石的实在是少见。
瓜尔佳氏留意到她的眼神,快速地把手一收,袖子垂下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手腕。
富保完了最后就是六哥尹德了。他和阿灵阿岁同岁,两人就差几个月,照理说他是哥哥应该先成亲,谁想阿灵阿却抢在了他的前头。
珍珍本来还以为他会不怎么高兴,不过尹德看着倒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珍珍敬茶他很爽快地就受了,半句废话都没有。
珍珍一圈茶敬完,十五格格满意地点点头。
“成了,今儿总算一家子聚在一起和和睦睦了。”她对法喀夫妇说,“如今弟妹进门你们也要做出个长兄的样子来,往后一家人和乐相处切不可再生口角事端。”
赫舍里氏似乎颇为畏惧这位十五格格,听完便连忙称是,法喀一脸不想同她啰嗦的表情,胡乱地“嗯”了一声。
十五格格没再说什么,她起身领着阿灵阿同珍珍出了祠堂。
阿灵阿一直送她出了国公府,大门口的石狮子旁停着的一顶四台软轿,四个穿着体面的轿夫见了十五格格齐齐问安,随行的婆子上前恭敬地掀起轿帘等十五格格上轿。
这般熟练又体面的架势应了珍珍先前心里的猜测,十五格格嫁的必然是旗人之中不逊于钮祜禄氏的勋贵之家,说不好还是个王府贝勒府。
走到轿子前十五格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顿步回首,对阿灵阿说:“皇上给你的宅子在何处?”
阿灵阿道:“就在国公府后头,要不是婚期太赶,这会儿就该住进去了。”
十五格格道:“唉,我就说你自个儿另置宅子出府不合适,皇上真是用心良苦,他还是希望你守着咱们纽祜禄氏离府不离巷的老规矩,你可要好好体悟皇上这片苦心。往后你们既然分开了住你又自个儿有爵位,从前那些恩怨就都忘了吧。日后你出仕在朝为官,若是能做到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句话最好,记不住也总要记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阿灵阿并不觉得康熙赐他爵位和府邸是希望国公府家宅和睦,但他一直都十分敬重十五格格,抱拳道:“您放心,他若敬我一尺,我则敬他一丈。”
十五格格欣慰地点头,但看意气风发的阿灵阿一身藏不住的桀骜,回来替他理了理被冷风吹乱的外袄。她又定睛看看珍珍,将两人手叠在一起:“好好的,别人怎么想怎么说那都是别人的事,你们小两口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才是真的。”
说完后,她才回身上轿走了。
珍珍也同阿灵阿上了自家马车回他们如今住的院子去。他们今日往祠堂是穿正式的礼服前去的。回屋后徐莺徐鸾姐妹伺候珍珍换衣服,阿灵阿独自进屋去换了身便服。待他从屏风后出来,两姐妹已经不在屋里了,珍珍坐在梳妆镜前把头上戴的金钗一支支取下。
古代人其实同现代人一样,对衣饰的搭配讲究的很,见什么人在什么样的场合就穿什么规制的衣服带什么样的首饰。珍珍刚刚出门是新妇去行敬茶礼自然是盛装打扮,这会儿回到自己屋子里就不再戴华丽的首饰,而是打了一条辫子后随意地用一支玉钗挽了个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