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嘴角一勾,盘着手里的佛珠,状似无奈地摇头叹气。
“阿灵阿,吴雅家二格格的话你可都听明白了?不是朕不想帮你,而是你小七爷够不上这样的要求。”
阿灵阿从屏风后走出就跪在珍珍身边,珍珍自知理亏红透了的脸垂下只敢看地面。
阿灵阿剜了她一眼,然后挺直了腰杆面对康熙说:“回皇上的话,奴才刚刚听得二格格的要求,恰恰觉得自己能成为二格格的乘龙快婿。我常听人回忆阿玛当年如何雄姿英发,又常听人说我在兄弟中最肖父亲,故这容貌身高假以时日必能配上。”
阿灵阿这几日对阵康熙几次后,已经摸清了这位帝王的脾气,对着他撒谎狡辩不如坦然相告,你对着他越直白,他越是喜欢你。
“至于文武双全,武嘛,奴才自然不用说,恶名已在,奴才日后定将这打遍京城的拳头用在正道上。文上奴才近日都在官学勤学苦读,必不让二格格失望。皇上,一片冰心在玉壶,奴才既然发誓立愿,必不辜负。”
康熙对阿灵阿这一番话不置可否,他听完就挑了挑眉,再转而去看跪在一边的珍珍。
珍珍的脑袋根本不敢抬起来,她听见阿灵阿说完后再无人接口,心中正惴惴不安。
哪想接着康熙偷袭的就是她。
“二格格,阿灵阿这样说了,你可以愿意嫁?”
“愿……”珍珍几乎是脱口而出,可才说出口便意识到了不对,这时代的女子哪有如此直白给自己求婚事的,她红着脸磕磕绊绊地改口道,“奴才听凭皇上和德嫔娘娘的安排。”
她心虚得要命,已经觉得自己的脸颊快烧穿了,而德嫔在一边眼神一直黏在妹妹身上没有离开。
“皇上,问也问了,小七爷的话咱们也听见了,您让臣妾先带妹妹回去吧。她一个闺阁女儿乍听见这样议论她婚事的话多不好意思?”
康熙点了点头,由着德嫔先带了珍珍回永和宫。
珍珍跪了好一会儿,站起来都觉得腿软,姐姐一路都扶着她,但脸色却甚是严肃。
入得永和宫,大宫女秋华迎上来要问如何,被德嫔拦住,“秋华,你带人先出去,我和妹
妹有话要说。”
秋华点头带上了寝殿暖阁的槅扇,德嫔坐在东暖阁的明窗下搬开炕上的棋桌让珍珍坐在她身边。
珍珍乖巧地坐在了她身旁,紧张地问:“姐姐,刚刚是怎么回事?”
德嫔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她的神色后问:“告诉我,你和那个小七爷是怎么认识的?”
珍珍一愣,才发现姐姐的神色里那不同一般的严肃。
她支支吾吾不敢回答,又或者是根本不知如何回答。真实的话在这个时代根本无人会信,说不准最后所有人都会当她疯了。
“你和我说实话,我不怪你。”德嫔顿了顿,然后有些心力憔悴地说,“你大概还不知道,太子病重太医院那么多人都束手无策,那阿灵阿弄了一瓶洋人的药来,太子竟然一吃就好。阿灵阿救了太子的命,在皇上眼里就是立了一桩天大的功劳,皇上要给他赏赐,他却说只求一门婚事,便是娶你。珍珍,你知不知道这是多越矩的事?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哪有自己去求的。何况他还是钮祜禄家的人。”
“可额娘说,阿爷和阿奶也是自己去求的。”珍珍想起塞和里氏那失口的一句,拿出来回答了姐姐。
德嫔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更多东西,她捧起珍珍的脸语重心长说:“你只管把实话告诉姐姐,姐姐从前就同你说过,姐姐就你这么一个妹妹,只要是你想的,姐姐怎么也要替你办到。这门婚事你若不要,拼着不给钮祜禄氏和皇上脸面我也给你挡回去,如果你想,那咱们也得从长计议。”
姐姐的眼神里皆是认真,这认真珍珍再熟悉不过,她初来清朝的时候万念俱灰,缩在这小小的躯壳里不想吃药只想求死,姐姐就是那么认真的一口一口把药灌进她的嘴里,和她说:“要活着,要好起来。”
她点点头,整理了下思路向姐姐道:“那回在宁寿宫见明相家二少爷那回,小七爷本是去见大格格的,咱们四人在花园里碰上见了一面。后来他有心就寻到了什刹海边,说对我有意,可我说小七爷名声不好读书也不好,结果他二话不说就回学堂好好念书考了上等。后来我才知道他这般纨绔、这么动粗都是被那几个欺压他的兄长逼的,若是不强硬起来就由得他们欺负了去。”
“你见过几回?他是怎么和你来往的?”
珍珍不敢说,但德嫔仔细思索便猜到了:“是博启那个臭小子是不是?”
“姐姐别怪弟弟,他也是好心。再说小七爷没有恶意,他一直以礼相待,真的。”
珍珍想她说的也都是实情,阿灵阿是用足了心来和自己联络,里面花的心思岂止一二。
德嫔听完叹了一气,问:“我的傻妹妹,你可知道钮祜禄家是个什么样的龙潭虎穴?光额亦都就有十六房儿子,其中遏必隆是小儿子也是家世最好的一支,遏公是和硕公主所出,又做过辅政,家大业大和一般人家不可同日而语。如今袭爵的不是小七爷这个嫡子,而是同孝昭皇后一母同胞的庶子法喀。这位小国公爷的福晋刚过世,最近正说要续娶仁孝皇后的妹妹。这位小国公爷的亲额娘,当年我曾在宫中见过,为人刁钻刻薄得势猖狂,这才有小七爷和他额娘这么多年的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