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沉吟片刻,文君华忽然抬起头来,“让爹爹先将今年所有的月银结给他,好让他安心回乡照顾家母,来年再来文府叙职也不迟。”
“小姐就是个善心的。”春分带着次等丫鬟上前来收拾碗筷,听完文君华的主意,眉眼已是笑开了。
小寒也上前戏说了一句:“就是,他日那萧家大少娶了小姐过去,指不定怎么享福呢!”小寒说这话的时候眉飞色舞的,压根儿没注意到文君华眉心那微不可见的皱痕。
只片刻功夫,文君华便收整好了自己的情绪,随后忽地起身用手捏住了小寒的脸蛋,力道用得很轻,但是小寒却作势哇哇大叫起来:“小姐饶了奴婢吧,哎哟,疼死奴婢了。”
一屋子的人见状笑得乐不开支。
文君华不依不饶,嘴上发狠道:“你这张伶俐小嘴儿可真真是愈发地会说话了,赶明儿我将你配个人家算了,那家人得了你,可真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众人闻言,更是笑得大声了。
小寒见自家小姐以牙还牙,故意拿自己寻开心,便臊红了一张小脸躲过了文君华的动作。尔后站直了身子一板一眼地郑重道:“小寒才不要配什么劳什子人家,小寒要一辈子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一生一世。”
文君华听了小寒的真心话,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好笑,遂顺着小寒的话笑着问了句:“倘若有家世品貌俱佳的男子相中了你,你也不要?”
室内忽地没了声儿,大家都纷纷地看向了小寒。小寒被众人这么一看更是臊了,没好气地跺跺脚,随后朝着文君华这边跑来,亲昵地拉了文君华的袖摆软声软气地说道:“小姐,您就别再拿奴婢寻开心了……你看看白露春分她们那是什么眼神儿,坏着呢!”话毕,朝着春分和白露两个故意啐了一口。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你随着我去请安吧,待会儿还要跟爹爹商量下先生的事儿呢。”文君华摆摆手,笑得嘴角微扬,临行前,她忽地又忍不住打趣小寒道,“瞧你这玲珑剔透的样子,赶明儿指不定被谁相中了,给求了去,我呀,还真真有些不舍得给呢。”
“小姐……”小寒撅起小嘴拖长了尾音,随后囔囔道,“小姐总将这事儿挂在嘴边,也不知害臊呢!”
文君华扑哧一声笑笑,遂亲自拉了小寒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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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大小姐美意,张寄倡会永远记住大小姐的大恩大德。他日如若有能力,定当竭力报答大小姐的恩情。”张寄倡郑重地给文君华施了一礼,文君华连连上前虚扶住:
“先生,这样的大礼可万万使不得。”这件事,于文君华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现见自己的先生对自己行如此大礼,却是让她有些不好受了。
张寄倡颤颤地站了起来,再看文君华时,已是泪眼婆娑:“天地之大,能得遇大小姐这般善心仁惠之人,实实是张寄倡上辈子修来的福啊。”文君华站在一旁,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得由他在那激动地感慨一通。
“先生还是快快收拾细软,回乡看看家母吧。”见自己的先生仍是没能从他的感慨中抽回神思来,文君华只好忍不住打断了他。说话的时候,文君华眯着杏眼细细地瞧了瞧张寄倡,心道,先生的学识是毋庸置疑的,只可惜,他的为人太过于呆板不懂得变通。如若处事可以圆滑些,兴许可以在朝廷谋个一官半职。
当然,这样的想法,文君华只是在心里想想。假若她脱口而出,只怕依着张寄倡的刻板性子,会立马跟自己翻脸,并且不会再接受自己于他的好意。
在他认为,读书人的心自是不能沾染上那些世俗杂念的,读书人就应该一心执着于书本之上。若是与那些处事面面俱到的俗人一样,那自己就愧对于那些圣人贤明了。
“那么张寄倡就去了,多谢大小姐,二小姐的成全之恩。”末了,张寄倡终于还算会做人,不仅谢过了文君华,还躬身谢过了坐在一旁书案前,一直被他忽略掉的文静媛。
闻言,文君华也侧过身子去看文静媛,只见她此时正自顾地铺好了宣纸,正准备执笔练字。忽地听到张寄倡的谢语,文静媛先是手里一顿,随后便搁下手里的笔,站起身来,对着张寄倡微微颔首。
不多时,张寄倡便离开了。
看着张寄倡远离的背影,文君华心里漫过一阵叹息。许是各人有各人的命吧,虽然她想好好地提点提点张寄倡,但且不说她的身份年岁不合适,就算是她真的说了,那张寄倡也未必会听得进去。
回神再看文静媛时,她已经埋首练字去了。看着她在宣纸上落下的娟秀小黑字,文君华的嘴角牵起了丝丝笑意。虽然文静媛是文李氏所出,但经这么久的观察,她觉得,文静媛应是与文李氏不同的。
“二妹妹昨儿练的也是这一篇吧?”看着文静媛书案上那纹丝不动的字帖,文君华便寻了这个理由来搭话。文静媛的性子虽然与文李氏不同,但是因她的性子怯懦,所以也很难交心。
闻言,文静媛的身子颤了一颤,随后搁下了笔,站起身子来答道:“是的,大姐,因为昨儿没有练好。”
文君华微愕,随即笑了笑走到了另一张书案前坐下:“我们本是姐妹,连着血脉的,你我之间无需这般客气。”